「我們知道人生中有一個難題，是人人都要面對，但是你通常會不知所措的東西，就是『人生本身』。那有沒有什麼方式可以讓人及早學會面對人生的無常呢？有，就是體育。」
何立安
照樣跟著教練從很多準備動作開始。動態伸展，關節活動，核心啟動，總是在跑步機暖身前就覺得累了。但今天不是走向跑步機。
「我們今天練背，背部有很多肌肉群，但大多數人比較感覺不到背部力量。」
「人家鼻要虎背熊腰。」我累得話都說不清楚，卻誇張嘆氣地說。「你以為虎背熊腰想要有就有嗎？」教練跟著我誇張地翻白眼。
好像是因為健身房的燈光、氛圍，我總很快轉換心情，放下防備，輕快起來。
「所以今天用划船機暖身。」教練和我走到一台機器旁，她坐上坐墊，調整之後邊示範邊講解動作要領。換我坐上划船機，當然，完全不是教練流暢的樣子。教練先協助我調整上半身的姿勢，原來我駝背駝的如此嚴重。邊盡力維持姿勢邊用力拉把手，教練繼續調整我的膝蓋位置。
「膝蓋平行，不要內塌。」教練很忙碌地一手點著膝蓋外側，一手點著我的上背部，「收緊肩胛骨。」
教練不停地口頭提示如何拉把手，如何順勢放掉，「把速度拉起來。快快快。不要放棄，最後一分鐘了。」
下划船機時竟然有些頭暈，喘了一下才跟著教練到另一台大型機器旁。
「一樣是拉的動作，記住剛才啟動的肌肉。收緊肩胛骨，用背的力量少用手。」教練邊示範邊提醒著，然後就換我坐下，坐姿下拉。
這回教練不必忙著顧腳顧背，站在我身後手指點著肩膀和背後，指示著動作肌群。
「肩膀下，手掌輕放不用握緊，不要聳肩，收肩胛。」教練的指令好多，還要收腹用核心，還要記得呼吸，不就是一個動作，下拉？我卻有幾乎跟不上的感覺。她還說了：「在腦中想像著你的背部肌群在收縮。」
呃。想像？
「意識到我們在練哪一區的肌肉，用想像，用心感受，」教練在我擦汗喝水時繼續強調著，「專注在背部發力。」
今天還做了其他動作，只有在坐姿下拉時，教練的指令提示一直沒停。連組間休息時都繼續長篇：「重量輕的時候，你可以用手用其他的肌肉拉，用習慣徵召的肌肉，到了超過負荷，超過可以應付的重量，才會用到背部。」
到了最後一輪，明明已經吃力的重量，教練還加了重量，她站在我身後輔助地幫我下拉。
「開始。」教練說。
一啟動彷彿健身房的聲音都停了下來，腦中專注著背，那個看不到的背部，跟著教練數數，一下一下地收縮。幫助我挺過這一關。
「我們練背的目標是引體向上。」課後教練用酒精噴灑按摩床邊說著。
「啥？」
「你幹嘛卷舌啊？」教練擦乾按摩床示意我仰躺下，「引體向上，拉單槓。」
就在教練一樣扶著我的肩膀手肘的一瞬，我清楚地回到每次都秒入的夢境，似乎是比健身房更早以前的時光，無比熟悉卻知道不再是無窮迴圈的莫比烏斯環了。時間不再循環，但還沒有決定要往哪流動地保持靜默。我在靜默中看著這一刻的可能性，直到聽到教練說：「不必怕。」
感到教練繞到另一側肩膀，拉著我的另一手，清楚知道自己回到了現實。
「不必怕，女生一樣可以做到引體向上。」
現實和夢境的時差，可以繼續接上教練的話題。
「誒，你今天沒睡著耶，應該不夠累，要不再來一輪？」教練最後讓我起來時笑稱。
。故事人物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The story, all names, characters, and incidents portrayed in this production are fictitious.）
。坐姿下拉。
好像每當我盡力維持心理的平衡，似乎有所進展時，卻總有更大的浪打來，一次兩次，屢試不爽。直到疫情大大的一個海嘯，直接打翻。迫使我從頭開始。
這陣子感受到，運動或演奏樂器等身體的練習，都好像人生的隱喻。過程的起伏，承受的試驗，旁人就算再靠近也無法「體」會。
有了這個角度看待自己的人生課題，想起健身房學到的，有的時候，得要超出負荷，才能練到目標肌群。過程中，把注意力放在那，以及運用想像，也是很有幫助的。
這段心裡的練習，即使重，還是堅持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