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涂爾幹《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導言〉|摘要與反思

2021/10/05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摘要

涂爾幹認為,我們可以去區分、排序不同宗教間的嚴謹性、複雜性,來判定哪一個宗教更有價值和地位,但若要了解「宗教」是什麼,就必須研究最原始的宗教,選擇研究最原始的宗教並非貶低其他宗教,相反的,原始宗教和一般宗教都展示著一樣的需求、扮演著同樣的角色,每一個宗教在它的形式上都饒富意義,選擇研究最原始的宗教僅僅是「研究方法」的原因,因為對於近期新成立的教派,除非去追溯它們在歷史上逐步形成的方式,否則就無法了解它們,於是,涂爾幹羅列了兩項關於如何辨別此一宗教為原始宗教的準則:1.出現在組織最簡單的社會中、2.不必借用以前宗教中的任何成分便可解釋這一宗教體系。

  • 作者:涂爾幹(Durkheim, Emile)
  • 譯者:芮傳明、趙學元
  • 出版社:桂冠
  • 出版年:1992年(原文出版於1912年)

為了再解釋為何挑選最原始宗教來研究,涂爾幹舉了「醫生看診」的例子做為類比加以說明,他說如果一個醫生在病人最一開始發病的時候,就有醫療介入,將有助於診斷的準確性,因為隨著時間的增長,會迫使許多隱晦的解釋介入,讓病者的感受產生混淆,導致無法回憶起影響發病的最初原因,回過頭來說,最原始宗教有一特性是,它已經簡單到不能再簡化,到了一切都簡化到必不可少的地步,簡化到若還少了那些要素就不構成宗教的地步,研究原始宗教的好處就在於有助於我們分解宗教的組成成分,如同有助於醫生做診斷治療一般,能夠精準的判定疾病的好發原因,也就是說,研究原始宗教能夠讓我們了解到構成宗教最核心的因素為何。
那要如何找到「最原始的宗教」呢?涂爾幹在本章節裡提到:「低等社會中個性的較少發展、群體的有限範圍、外界環境的同一性,都有助於將差別減少到最低限度(頁:5)」當一個社會中的個人風格與種族風格幾乎一致時,一切也就簡單了,因為不管是神話還是儀式都是少量且不斷重複的。而在《社會分工論》裡,涂爾幹提及社會從機械連帶到有機連帶轉變的概念。原始部落與鄉村部落因為生活的單一,使其社會內部產生高度的相似性,反之在城市與工業化的社會裡頭,因為職位、身份的明確劃分,進入到系統性分工的體系裡,每個人的差異性因而體現,如同有機體般,個別細胞都扮演著關鍵性的角色,缺一不可,如此可稱之這樣的連帶關係為有機連帶。因此涂爾幹認為,若要尋找最原始宗教,就必須從「低等社會」中尋找起,因為被考慮的社會越不複雜,其促成宗教儀式、活動的原因就越容易被察覺。
在過去,人們將許多神秘的事物、不可解釋的事物歸納為神聖,將日蝕、突然的降雨等,與一般正常情況相脫節的現象,認為是「非常特殊」的原因造成的,也就是所謂「超自然」現象,都歸功於祈禱儀式的作用,但涂爾幹認為,這僅僅是因為原始人類在當時還沒有能力發現其他更合理的解釋,於是,從儀式連結到產生效果的那一刻起,宗教思想就發現超自然觀念為它提供了特有的對象——信徒,如雷維爾(Réville)說的:「宗教,就是用人類心靈與神秘心靈紐帶相連的情操作為人類生活的制約,心靈承認神秘心靈對世界及心靈本身的主宰,心靈感到它自己與神秘心靈相通時,對神秘心靈心悅誠服。」
所以,選擇研究最原始的宗教,不只是為了要排除那些超自然現象的自然崇拜、精靈崇拜,去理解宗教在人類社會中「最純粹」的存在意義之外,也是使我們更理解人類的宗教本性,是能展示人性的一個基本和永久的面向,也就是說,去理解宗教活動在社會體系中的符碼意義,而非探究宗教對整體社會的影響,如圖騰的神聖性是由社會所加持,並由社會所解釋。涂爾幹說道:「實際上,沒有一個宗教是虛假的。一切宗教都在自己的方式上是真實的」。
隨著人和環境的不同,人們也會以不同的方式去思考信仰的意義以及儀式的舉行,若再納入地點、神廟、王朝、入侵等等,宗教就開始變得混淆不清且無法定義。借用科學的實證,涂爾幹說,既然宗教都屬於同一綱中的不同種,在研究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時,需要先把一般性關於宗教的種種概念擱在一旁,僅能用凡有宗教之處都能看到的一些特徵,來給宗教下定義,發現每一宗教的共同特徵,對於給宗教下定義是重要的,因為發現共同的標誌,並非僅是理解到對於標誌的文化觀察,深入一點的探究會發現,不同宗教間,共同的標誌更意味著「思想上」的雷同,儘管每個社會所表現出來的形式不盡相同,但其必然存在一些基本的禮儀心態。因此涂爾幹認為,宗教的主要內涵是建構社會的集體道德與規範,而道德與規範又以神聖的事物來表徵,於是乎宗教與社會是密不可分的,也就是社會性。

後記

Keesing 提到田野工作是對一社區及其生活方式從事長期的研究;謝國雄提到要了解資本主義在臺灣的進程,就必須探討臺灣社會如何經驗與理解工資;而涂爾幹則提及,空間表象取決於感官經驗材料的初級協調。對應到:「人類學的基本概念」主題,我認為人類學的基本概念是「認識空間,並且熟悉它」當我們進入到一個陌生場域時,需要先了解整體的空間配置與其中的人們如何互動,由此知曉這個空間(社會)所存在的運行規則。
某次到一家素食餐廳用餐時,隨意的和老闆娘聊起了吃素的淵源,簡單表明了對吃素的看法後,老闆娘說起了宗教和素食者的關聯性,直說是「前世的福報」,並要我好好珍惜與前世的緣分。過程中,我不斷回想起《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裡的內容,涂爾幹說在有機連帶的社會裡因為個體間異質性過高,而難以察覺其宗教的真正意義,因為擁有宗教信仰的人們經常將社會生活中一切脫離主流社會的案例,歸納為宗教性的結果,對於把宗教看作是人類活動中自然而然存在的人來說,一切宗教都具有啟迪意義,因為一切宗教都以自己的方式顯示了人性,不過卻沒有考量其他文化因素就做出回應,如 Keesing 在《人類學研究法》中提及的「民族本位的偏見」,亦即「從自己的文化眼光去看其他民族的生活方式」。
涂爾幹有拿掉文化的有色眼鏡去檢視原始宗教嗎?我認為涂爾幹在分析如何找出最原始宗教時,確實使用了較科學式的篩檢方法,但我不認同他將原始部落歸納為低等社會,那樣的說法顯現了一種高傲的態度,我覺得使用「簡單社會、原始社會」一詞會較為中性,因為族群或是社會若產生高、低之分的話,隨之而來的便是文化霸權,是一種居於統治者的傲視。

疑惑與反思

雖然在用詞上徵酌使用「較恰當」的詞語,對某些群體來說心靈會得到更多寬慰,但是不可能事事如意,可能顧慮到某一族群的同時便剝奪了另一族群的權益,且在論述的時候若處處皆中性,會不會使得論點本身變得薄弱無力而無法凸顯想強調的重點?
且,在涂爾幹(1858年-1917年)生活的世代裡,其文化背景本就是使用「低等社會」這樣的用詞,放到現在來看或許確實不太恰當,但在做文獻回顧亦或引述的時候,倒也不必要避諱,因為「語言」既然屬於一種象徵符號,那麼它象徵的其實就是那個世代的文化背景,保有這樣的語境,或許能讓我們快速理解當時代的脈絡。

我還想說

嗨,我是予晞,正在學習人類學、社會學,希望不會成為逃兵。夢想清單有很多,例如做一個數位遊牧,過上每一天都靠近海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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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影像的省思,也關於在生活裡浮沉的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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