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一種狀態,而不是一個答案。
和孩子一起書寫,最為難的不是「寫」做為工具或者技巧地被執現,而是找到讓孩子覺得自己被理解的文字,成為祈使,甘願的臣服於生命對自己的召喚。
「我要在我也同意的敘述裡」藉由書寫去擴張心裡的那份自由,在書寫裡自由,然後帶回到生活。
我不懂為什麼被牽過的小指
能守護我未來的掌心
或我差點忘記的專題名稱
但他們就各自
坐在原地等
被摧殘成不像海邊的石子
沒有一種水是如此殘酷
我不相信有東西能保護我
我不信能保護我的人會來到我身旁
他過不了我的海
漂一世紀都碰不到地
因為我的水往上流
(寫自 莫芊娜《水往上流》)
文學獎的徵件訊息捎來,想著轉發給有在寫作的孩子,但腦中也參差起他們可能的回應,不外乎自己年紀太小、在線寫作者都很厲害、我寫的文字有夠好到可以參與嗎?知道他們會怎麼回答但不想說服的,思緒另僻了一條路,我注意到有歷屆得獎的作品可以閱讀,點開來看,才發現關於書寫的以為或想像,我們以為擁有某種條件狀態配備的人,才有能力書寫的認知世界,已然不是那樣了。
讀的第一篇是已出了《老派少女購物路線》的作者,獲得評審獎的作品,我也很自然的就被已熟知名聲的作者吸引,自然也是讀過並喜歡他作品的慣性。好看的理所當然,孩子們說的那些拒絕,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在心裡泛起認同。第二部選了新詩的首獎朗誦出來,鏗鏘擲地起一些類似的記憶,幾個孩子的文字質的也是這樣的,正當燃起興奮時,往下讀到作者簡歷,是工程師。再往下讀了幾個得獎作品,作者來自各種生活周邊都被必須的領域,機師、溝草測量的公務員、高中老師、還有學生身份的研究人員,他們來自不同的專業,而文字是他們作為表態的共同歸途。
把文學獎通載歷屆得獎作品的視窗關起來,我想著一起寫作的孩子,談起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想從事什麼工作的樣子。寫作沒成為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選項,沒有人說他要成為作家、詩人、寫散文的人,但他們都是寫作者,不為考試、不為在成績上額外獲得優秀的加分,寫作無酬也沒有實質升學的幫助,但他們還是寫並且嚮往寫、需要的寫著。
寫作之於這群寫作著的小孩,就只是寫而已,而書寫的他們並是寫的本身。將來他們會鑽入社會,從事各種領域,而那時或有現行根本沒有的職業產生,那並不是寫作帶來的世界,但他們可以用寫作把他們在做的事情帶到世界面前。
我還是沒有要說服的,孩子與我自己。寫作是選項,而我選擇用什麼面向與自己往來,與世界溝通,都將是獨自回到書寫的事。但文字會帶我們去向哪裡,遇見什麼樣的人,或被什麼樣的人遇見,是在選擇以寫面目時,就交付臣服的事情。
就以昨日讀到共鳴在臟腑的句子做結
「你在尋找的,同時也在尋找你。」
很幸運的,我們都是被書寫找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