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政者,本身最重要的素質是什麼?正也。
蓋從政者必須心術端正,對人對事必須公正,而面對錢財利誘時必須廉正。這對己才有誠信,對人才有公信。所以,孔子勸勉當時魯國相國季康子,說:「你以正道來領導民眾,誰敢不依正道來做呢?」這就是「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的詮釋。
接著季康子問:「眼下盜賊猖獗,該怎麼辦呢?」
孔子說:「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如果你自己不貪財,雖鼓勵人民去偷呃拐騙,他們也不願意呀!
從以上兩則《論語》看來,凡從政者,必先要正己,而正己的根本目的,就在「正眾」呀!
自身正了,才有正眾的說服力,至少民眾的怨氣都會少些。政施都得正了,民眾自不會上街遊行,社會既可以安定,民生亦可以安樂了。再者,自身正了,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即使仍有民眾不滿,又有何遺憾呢!
季康子又問:「如果透過立法,用政令刑施把壞人、惡人、甚至是異己分子趕盡殺絕,以配合正道的手段,如何呢?」
孔子回應說:「為政者,又何須以嚴刑峻法來威嚇人民呢?在位者是正派的話,人民就跟著向正道而行。」這一說法,仍是「政者,正也」的觀點,仍是「子帥以正,孰敢不正」的教化路線。所以,儒家對治理天下,是把政治看作文化教養,而不是權力的管控。
話又說回來,自身正了,天下就會太平了嗎?
當然,自身正了,天下不一定完全就會太平的。須知儒家的德化禮治,只是在理想的價值層來講,是作為政治的指導、方向的大原則,而不是萬靈丹。自古至今,歷代王朝當中,不管是漢朝的文景之治,抑或是唐朝的貞觀之治,所謂天下太平,都只是相對來講而已,那有絕對的天下太平呢?所以,在現實層面,還得用政令刑施,但絕不是白色恐怖的威嚇;而且哪些政令刑施都是合乎人性、都是關顧人道的。
所以,孔子提出更積極的方法,就是「道之以德,齊之以禮」,就是以道德教化作為人民的引導原則,把禮樂下及於庶人,而以德化禮治來教化人民,從而激發人民的羞恥心,而自覺革除腐敗的思想。所以,孔子是反對「禮不下於庶民,刑不上於大夫」的階級統治呀!請注意:孔子講的是道德教化,而不是思想洗腦,二者是南轅北轍的。
有人說儒家只講德治、情治、仁治,而反對政刑、反對法治。其實這不是很恰當的說法。到了孟子,就把孔子的思路,以一句話作為歸納,說:「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就是說:只有善心不足以為政;若只有法令,也不能讓人民生發出自覺心啊!
為政者,請謹記:「政者,正也」!
(寫於2012年4月12日於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