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她的深夜對話：喜歡與愛的微妙差異之他（上）

早安。

今天早上八點就被外面整修的工人叫醒，這樣在床上躺了將近兩個小時，想著昨天晚上八點你告訴我的那些秘密。

你說，你最近對這個非常有感受——喜歡與愛之間的微妙差異。你納悶為何自己在意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但人們看似不怎麼在意。

我最近常想起初次遇見你的那段時光。

不會是那個人——我這樣說服自己，也知道迷戀上你必定是辛苦的。

卻在轉眼間迷戀上你了，在十分短暫的時間內。就連自己也訝異不已。就因為我完全不認識你……我不曉得你的家庭背景，不曉得你的興趣什麼，有什麼習慣，人格特質怎麼樣，不知道你究竟是誰。那是一種……完全缺乏認識與了解為根基的情感衝擊。

只是純粹被你的氣質與眼神給深深地吸引了。

怎麼辦……我好渴望瞭解這個人的一切。我將這種情感稱為：具有強烈吸引與基於神秘感的喜歡。喜歡往往基於吸引與好奇，愛往往基於了解與接納，也許我是這樣來劃分的……

當時的我，說是被灌了迷湯也不奇怪。

我從認定喜歡，陷入那近乎暈眩的迷戀，轉變成執著，然後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那幾年來的我頻頻這樣問著自己，為什麼愛得不可理喻？為什麼一定要見面？為什麼非要在一起不可？當時怎麼問，始終都沒有答案。

直到今天終於理出了一個不成頭緒的頭緒，關於我們的分開——我指的分開是，物理距離上的分開。

我想著許多人會為了戀人而改變習慣，調整喜好，甚至打破三觀與原則。

我也好奇……當這些人暫時分開了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例如，短暫分開的時候，我是否還會將我的衣櫃整理乾淨，我是否還會想聽我並不感興趣的音樂，我是否還會自己好好地吃一頓晚餐，我是否是為了你而扮演一個理想中的完美伴侶？

人們往往在分開後就回歸了原本的自己。似乎不必整潔了，那樣的歌你不在時聽就沒那麼好聽了，晚餐也隨意解決就可以了——你不在的時候似乎就一切都變得沒有必要了。

那麼戀人終究是愛著原本的那個自己，還是調整後的自己？是假裝變得理想？還是真的由內而外地去改變了呢？

你說真正的成長，單靠著喜歡的心情是辦不到的。

我這樣被啪一聲地打醒。

那些都是暫時的——暫時喜歡那樣的歌曲，暫時喜歡那樣的物品，暫時喜歡他或她喜歡的任何東西。過去我在喜歡的人面前，常常為了對方「假裝感興趣」，或是「以為自己也喜歡」。

直到那個人不在我身邊時，才發現自己無法再繼續喜歡那些東西了。單靠著喜歡的心情是做不到的。沒興趣的東西，再怎麼樣都沒有興趣——我獨自一人的時候，比起中文歌，還是更喜歡外文歌；比起電視劇，還是比較喜歡電影。

我們最終還是會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

是這樣的吧。

你也常常開玩笑地說，喜歡是為了一個人喬裝樣貌，愛是為了一個人卸下武裝。

所以我理出的頭緒也許是……我們從未在物理層面上真正在一起——你就是在那麼遙遠的，住在另一個城市裡。因此無法在你眼前證明，我很整潔，我能夠好好照顧自己，我擁有和你一樣音樂品味，我也喜歡這部電影，也喜歡那個攝影師所拍的照片。

我從未改變一些什麼，就為了讓你認同我的品味，認同我的價值，去證明我足以和你匹配。

而是你讓我看見那些事物的美好。當你不在我身邊時，我也能隻身體會著那樣的美好。

……我一直在透過這些事情，去看清楚，去觀察，去摸索自己真正的喜好。在某種程度上，你幫助我找到了自己真正熱愛與欣賞的事物，也讓我開始喜歡真正的自己了。

我想大概某天我也會變得像你一樣迷人。

我們的分開，讓我更清楚我對你的愛與喜歡是同等深層的，日與俱增。

我一直認真地在觀察、在尋找，什麼是別人在你身上看不見，只有我看得見的。才華、外貌、氣質、品味，有點內向，非常聰明，甚至有點天才，有時害羞起來的樣子十分像女孩……撇開那些世界在你身上能見的，我究竟看見了什麼？你在乎我看見的又會是什麼？

是你的心。

這是我愛你多年的小發現。這個……我們下次再談吧。

現在換你來回答我的問題了。

那……你什麼時候發現你愛我的？

我轉頭看他，這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