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災難面前,文學好像只能默默無語。因為,我們不能用文字來淡化、美化眼前所發生的事,無力去說,被眼前的悲傷和殘酷所震驚,找不到適當的語詞,也找不到訴說的意義。可是,如果我們不堅持下去,我們不持續的去訴說、書寫、和記錄下來;很快的,人們將會遺忘這些事。「因為它是個隨時都有可能消失的故事,而這是我們一直害怕的」[1]。
我們只能咬著牙,堅持的去對話、去回憶、去守護,不能讓我們的聲音被淹沒,不能讓同樣錯誤的事持續發生。
薩依德與巴勒斯坦
用了一段很長的時間,我才讀完這本《心靈的棲地:愛德華.薩依德傳》。不過,要靠一本400多頁的書訴說一個人的生命,雖然長,但還是遠遠不夠。更何況,薩依德六十七年的一生,留下了多少辛勞、多少成果呢?
如果薩依德看到了上面一段描述他的話語,想必他會說:「少來了!少談談我,多談談巴勒斯坦吧!」巴勒斯坦是薩依德的故鄉;在那塊土地上所發生的戰火、折磨和人們的傷亡,是他的心之所寄,是他時時刻刻都在擔憂的,直至今日。薩依德為了和平奮鬥一生,最終逝世;但是戰爭仍未結束。
薩依德是在2003年逝世的;而即使在薩依德逝世的二十年後,光是在今年(2023年)年初的頭兩個月,以巴衝突已經造成了47名巴勒斯坦成年人與兒童死亡。[2]情況依舊危急。
和平進程與《奧斯陸協議》:怎麼樣建立真正的和平?
薩依德留給世人最重要的遺產之一,就是他對於《奧斯陸協議》的大力反對。當《奧斯陸協議》剛簽署的時候,大多數人們都安心下來,不論是猶太人、阿拉伯人、或是美國人,都以為以色列對巴勒斯坦的戰爭終於要畫下句點,開啟新時代。但是,在此時,薩依德卻大聲疾呼:《奧斯陸協議》是沒有用的;除非我們正視並解決真正的問題,否則和平不會到來。
所以,可想而知,薩依德在當時特殊的見解,讓他被許多人漠視和反對。在政治上,薩依德的晚年也因此變得相當孤寂。但令人遺憾的是,薩依德說的竟是對的;自從1993年簽署《奧斯陸協議》以來,協議的執行遭到無限期擱置。至今,以色列政府依然以「反對恐怖主義」為藉口,持續的報復和殺害無辜的平民。
而在這個危難的時刻,人們想起了薩依德,重讀他,並且希望能夠實現他的、也是我們自己的和平的願望。
鄰人與居民:不被投注資源的重點
薩依德對《奧斯陸協議》的批判,除了土地問題之外(《協議》把巴勒斯坦的國土分割成破碎的、被以色列圍困而無法自由通行的孤島),另一點則是:屯墾區把巴勒斯坦人從以色列人面前被「隔離」開來。於是,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雖然是同一片土地的居民,卻是從政府的發言和新聞媒體來「認識」對方的生活;除非他們有心進一步探索,否則根本無法了解和承認以色列軍隊是如何殘殺無罪的人,摧毀電力、水利設施和住宅。薩依德批評以色列人:以色列畢竟是一個中東國家,它周邊的鄰人都是阿拉伯人,它的國內有巴勒斯坦人;在這裡,以色列政府現在的軍力是最強大的,但它能永遠都最強大嗎?以色列終究必須和周遭的國家誠懇的溝通,才能夠保障自己的和平。現在,以色列政府想要用暴力清除土地原有的過往和住民,據為己有,到頭來這是一種「自殺式」[3]的政策。
除此之外,薩依德也批評巴勒斯坦人:以色列人現在已經居住在中東,變成了巴勒斯坦人的「鄰人」;巴勒斯坦人花了太多時間去寄望美國、寄望國際政治、寄望政府,期盼能透過某一股強大的權力,一舉解決問題。但是,其實和巴勒斯坦的處境最為相關的,是生活在自己周遭的人,是以色列的「民間社會」。他說:我們必須把真相與和平,帶給自己的鄰人;呼籲他們,和我們站在一起來反對屠殺、種族歧視、和隔離政策,才能確實的建立一塊有包容性和多元的土地。
結語
我們永遠不要忘記:當我們談到「土地」的時候,它絕對不是一個空白的空間,不只是一個能讓人實現自己的政治目標、意識形態的道具而已。土地上住著「人」;土地寄託了這些人的生命、依戀、愛情、還有希望。薩依德說:
[4]當務之急是捍衛我們今天的生命;再者,同樣重要的是,捍衛每一個人生活和居住的權利,不論他出身於什麼種族,來自哪裡。
註解:
[1]薩依德(Edward W. Said)、巴薩米安(David Barsamian)著,梁永安譯:〈在勝利的集合點〉,《文化與抵抗》,臺北市新店市:立緒文化,2004年,頁187。
[3]薩依德、巴薩米安著,梁永安譯:〈二〇〇〇抗暴運動:巴勒斯坦人的起義〉,《文化與抵抗》,頁47-48。
[4]薩依德、巴薩米安著,梁永安譯:〈在勝利的集合點〉,《文化與抵抗》,頁188。
圖片來自Unsplash,由Jordy Meow提供,特此致謝
2023/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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