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有位個案在結束後,很慎重的對我說他覺得他「沒被接住」,我很震驚,在他離開後我細細思辨當天整個過程,為何會讓他有這樣的感受。
後來想想,應該是我在一開始詢問病史跟需求時,太快給與我認為他需要知道的資訊和建議了,太武斷的認定他的現況,也太一廂情願的覺得,他只要補足欠缺的知識或是行動,就可以改變現況。
我並沒有真的”聽“到他想要甚麼,我只是急著判斷他需要甚麼。這還是種先入為主的”為他好”習性,而我過往為了醫人所累積的知識,也助長了這種習性。
以我受過的教導,這不是最慈悲的做法
於是之後我開始練習,戒除在傾聽過程時,太快二分法做出醫療判斷的這個習性。出乎意料地,這相當不容易,真沒想到我這樣的習氣如此根深蒂固,我幾乎得花雙倍的心力抑制我的念頭,不讓它即時做出反應,有的時候甚至會在對抗的過程中,漏失了個案提供的重要訊息,一來一往之間耗掉更多寶貴的時間。
我覺得這個方式不夠好,但一時之間也想不到甚麼更好的方法。
有天無意間看到奧修寫關於原諒:
「除非你開始活在當下,否則你無法忘記過去、原諒過去。我不會對你說:忘記和原諒過去所發生的一切;那不是我的方法。我會說:活在當下,那是接近存在的正面方式。活在當下。另一種說法就是:更靜心的、更覺知的、更警覺的,因為當你是警覺的、覺知的,你就是活在當下。
當你開始越來越享受當下,當你感受到處於當下的喜樂,你會停止做這件每個人繼續在做的蠢事。你會停止進入到過去。你不需要去忘記和原諒,它會自己消失。你會很驚訝--它去哪兒了?一旦過去不在那兒,未來也會消失,因為未來只是過去的投射。免於過去和未來的束縛,你將會首次經驗到解脫,經驗到神。」(摘自《奧修談清靜經 (下)》)
靈光一閃,是阿,我都忘了進入當下,明明日常打坐就有過這樣的經驗了,既然我對於回到當下不陌生,又何必耗費心力對抗?
於是我開始在前面的詢問了解過程中,進入並試著維持在當下,以我之前有過的打坐經驗,實際執行起來會像是種開關轉換。果然以往的慣性念頭就變得很少很少,就算出現了,影響的力度也變得相當的小,很成功。
我又想到,那要是在進行真吾法的過程也保持留在當下,會有怎樣的表現?畢竟學成後這兩三年,我自己的真吾法逐漸演變成一種伺機搜索模式,專注在找尋跟分析是甚麼讓這個人受苦,雖然專心一志,但會有所期待,骨子裡還是想要作出某種貢獻,比起回到當下,其實這不夠安靜也不會放鬆。
果然,跟搜尋模式相比,當下模式有更高的效率,整個過程所需時間可以縮短將近1/2,而且可以見到更廣袤的生命樣貌。這讓我確定,處在當下才能有真正的平靜,雖然受到自己原有的煩惱跟習性影響,會不停的產生念頭,讓我不斷進進出出安靜的狀態,但只要平時持續不斷的用對方法練習,終究是可以慢慢延長處在安靜的時間,受病痛所苦的人們就能因此受益。
在這樣的發現之下,對於市面上所有醫療手段或療癒方式,不管主流非主流另類不另類,為何會出現療效上的差異,我產生了另一種解讀。
我認為會影響療效的,除了醫者本身的鬆靜狀態,剩下就看其提供的作法或說法,能否使人「安心」。
無論是手術用藥、心理諮商、能量療法甚至是符水咒語,只要受苦的人能夠因為你所給予的身心變動或資訊,獲得了某種程度的心安平靜,就可以啟動其自癒能力。
每位醫者因為有不同的教導或傳承,加上對生命的觀察各異其趣,衍生出了許許多多可以改變肉體或非肉體層面的見解和方式,雖然各有所長,總的來說都體現在如何讓人生活中少受點痛苦,或是某個時限內用來避免更大的生命風險。
就算能很精準的,在短時間內改變了身心控制了症狀,這個人要真的好起來的那股動力不夠,終究會後繼無力。
這就是為什麼真吾法著眼的,都圍繞在怎麼讓人繼續健康自在下去。
同樣的醫者同樣的方式,為甚麼對A有用對B卻沒用,或是一開始有用後來就沒用了,尤其是那種有看有用沒看沒用,症狀反反覆覆的人,持續找尋能讓你心安的醫者,甚至好好探索你為何無法身心安靜下來,也許才會有脫離病苦的一天。
當然,這只是我目前的理解。
說了這麼多醫者可以做的,那尋醫者呢?那些受苦的人在這樣的過程裡,他們需要做甚麼?
需要相信,堅定的相信自己會好起來。
另外就是不努力。
不努力不是不作為,是不放棄,但不要用力。
不用力不執著,身心就不會緊起來,才會開始真正的放鬆。
願大家都能身心輕安,少病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