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寫一些個人、軟性的內容,關於當記者的故事,由於內容屬隨筆性質,就不特別下小標劃分了,有興趣再斟酌閱讀。
雖然這樣講很老套,但往往回過頭來看,每段經歷、每個選擇、每一份累積,都有意義,儘管很多時候,這些選擇和你一開始所想差異非常大,當下也不知道它代表什麼。
誠實地說,跨入財經記者,一開始從來不是我的選項。
記得大一上紀實採寫課時,當時的老師海蘭,就特別跟大家說,當記者後,必須選一條自己專精的線路,並養成相關知識和人脈,也建議我們可趁在學時雙主修。
為此,我還寄信請教她雙主修建議,當時海蘭以現實角度分析,建議我別修外語,不如修財經、政治等專業領域。但無奈,年少輕狂的我聽不進去,更不想碰那些商業數字,最後雙了日文系,後來也如她所說,真的用不到,哈。
只是怎麼沒想到,這一路想避開的財經,卻在大四選實習時,為了想做深度報導,主動選擇進入了財經雜誌《遠見》。
當時本來打著如意算盤,想要進《遠見》當教育記者,還趁實習寫了一堆教育文,但結果非常不巧,最後竟然被總編分到傳產線。當時真的晴天霹靂,也時常埋怨,天啊,我怎麼這麼倒霉?傳產到底誰要看?有夠無聊。
於此同時,我在大三大四期間,也在朋友介紹下,同時兼了另一份教育的社群編輯工作,忙的是做圖卡、社群企劃、教育內容轉譯,和《遠見》工作八竿子打不著。
新聞系、日文系、遠見、教育社群,簡直快把我壓垮,最後,甚至忙到連日文系主修的期末考都沒去,最後一學期,日文系核心的兩個科目被當掉。
後來進到《遠見》,崩潰時刻有增無減。
當時,第一次被派去聽法說會,聽的是上銀的線性滑軌、滾珠螺桿、力矩馬達......,我連這些產品中文名都搞不清,更何況卓永財還愛用英文代稱,也是我打逐字稿最痛苦的一回。
不僅如此,傳產人往往木訥寡言,多數大老闆又喜歡女記者,不想看到男性,其中應對斡旋,也是極大的痛苦和學習。我永遠記得訪完某傳產大廠董事長那天,我蹲在街邊良久,思考自己怎麼訪得如此艱辛,到底寫不寫得出來?
後來的後來,好不容易學會跑線,第一次做了深入研究,查了各產業機構、政府資料,想將自己對於工具機的觀察,在題目會議上報告分享。
結果,儘管自認做了研究,卻因為在題目會太緊張、表達欠佳,沒能擋住資深前輩的尖銳詢問,導致這題目後來根本沒機會做,沒多久,《天下》記者就把它寫出來了。
事後真的很懊悔,我明明知道前輩想挑戰的點為何,也知道她有所誤解,卻沒能好好地擋住,導致前面努力功虧一簣。也因此,才開始學著精雕每一次題目會的報題架構。
我不再把報題會當報題,而是當成報導最終版的prototype,所以從標題、前言、故事,以及哪些細節大家(不)想聽,能夠怎麼高潮迭起等,通通順一遍,並且盡量縝密論述,確保沒有可攻破之處。畢竟,我不想再因為說故事能力不足,導致題目胎死腹中。
老實說,我不是天生能言善道的人,甚至常常得假藉上廁所名義,偷偷跑到會議室外複習題目單該怎麼說,才能盡量說得精彩,又或持續修改題目單細節到最後一刻。
雖然聽起來很小題大作,但也許是因為這份小題大作,也讓後來自己的口說、題目通過率、簡報等方面,多多少少有了些許進步。
有趣的是,在這一段磨難中,本來最痛苦的傳產,後來竟也漸漸開啟我對於產業研究、投資的興趣,這也是大學時所想像不到的可能性。
相比去寫一些刻意營造的人物專訪、流於表層的企業經營,深入去寫產業趨勢和分析,並結合產業前線的人、場景、故事和觀察,替讀者創造投資上的價值,對我來說,成就感、價值感都是最明確的。
或許這也是為何,我後來會很積極想在產業分析有所表現,勝過於去約一個大人物的獨家專訪,也因此寫了不少紡織、散裝/貨櫃航運、機械等產業趨勢報導。
就算離開了《遠見》,那些產業知識、企業認知、財報解析、文章作品,還是可以跟著我日後每一次投資決策。至少,我知道所買的公司,背後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業務、有什麼利基,投資時也更為明確堅定。
蠻有意思是,這一路或主動或被動的選擇,都不在我一開始的計畫和設想中。也許是性格使然,其實我對這些新選擇都沒有真的非常抗拒,且持續將自己丟入不同的框架中,也才意外學到如此多收穫。
更妙的是,如今的我,竟然走在那條當初跟海蘭說一點都不想走的道路上,也有很多意料之外的累積,幫助我走向下一站。
前陣子在整理自己的經歷和作品,也才理解,過去的每個選擇、每項累積,真的都非常有意義。相信你回頭看看自己過去的足跡,也會有相同感觸,並且更知道今天的自己從何而來,也希望你對過去的自己,好好說聲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