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斯與華生的心理辦案--精神科醫師李政洋讀《解離女孩》

2023/07/28閱讀時間約 0 分鐘

十多年前,臺灣師範大學教育心理與輔導學系鄔佩麗教授的辦公室,每個月都會舉辦EMDR療法的個案討論會。常常在討論會開始前,老師辦公室裡的白色Ikea的單椅上,總是坐著一位比我早到的心理師,那時我還不太認識他。研討會一開始,我沙發都還沒有坐熱,這位心理師就已經開始和老師討論治療的各種觀點和可行性。在每次的個案討論中,幾乎十次有八、九次,他都會準備詳細的逐字稿,提出自己的個案來做討論。

這位心理師就是《解離女孩:思雅和她的密友們》的作者,吳立健。

我觀察到,立健鑽研EMDR的熱情不止於此。在某次EMDR訓練後,澳洲的Sigmund Burzynski (Siggy)老師邀請大家加入EMDR治療的Mail list(有點像是PTT論壇,但是以email的形式進行,由成員各自發表主題信件)。從各式各樣的主題中,立健注意到一位荷蘭心理師提出了EMDR 療法2.0,引起其他許多治療師熱烈的正反討論。

就如同《解離女孩:思雅和她的密友們》故事情節所描述的,來談者在接受創傷治療時,因為必須重新回想創傷回憶,重回那痛苦的情境,往往得忍受高強度的情緒喚起,因而心生恐懼,甚至有人無法承受,就打退堂鼓,不願再接受治療了。

EMDR 2.0的做法,可以針對此點有些改善。即使不是所有的來談者都適合,可能也不是所有治療師都願意採用,但對接觸創傷記憶時有太強烈情緒反應的人而言,確實能讓他們有機會在適度的情緒釋放中更新記憶。

(用2023年問世的遊戲軟體「暗黑破壞神IV」來解釋EMDR2.0,讀者比較容易理解。這是一款會大量占用記憶體的遊戲。電腦在開啟軟體時,要從硬碟裡調用資料到記憶體中,若把記憶體塞滿,就無法開啟其他軟體。我們可以想像EMDR處理創傷時是將儲存在硬碟的長期記憶調用到工作記憶的記憶體中,如果我先用其他資料佔掉大部分工作記憶體,便只剩一點點記憶體來承載創傷記憶。就彷彿開啟「暗黑IV」之後,玩家只能再開一個360P低畫質的影片那樣,此時創傷記憶會變得模糊,感官感受的刺激就會少些,比較不會衝擊來談者。)

我很佩服立健能夠從這麼多的訊息中,抽絲剝繭,找出含金量很高的資訊。他總是不斷找尋各種方法,希望能幫助更多來談者。

《解離女孩:思雅和她的密友們》裡面提到的創傷,不是大家直覺想到的車禍、天災等巨大災難,而是發生在兒童、青少年成長過程中,在身體、情緒、教育上所受到的忽視和不當對待。《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的作者貝塞爾.范德寇醫師在介紹他所提出的發展性創傷障礙(Developmental trauma disorder)時提到:

早期的依附模式影響了整個生命中的資訊處理品質。安全的嬰兒學會信任他們所感受到的和他們對世界的理解。這使他們能夠依賴自己的情感和思想來應對任何情況。他們感到被(照顧者)理解的經驗為他們提供了信心,認為他們有能力創造美好的事物發生,如果他們不知道如何處理困難的情況,他們可以找到人(照顧者)來幫助他們找到解決方案。孩子可以恢復安全、掌控感。透過安全依附可以減輕遇到困難時身心反應。

但是,照顧者也可能是痛苦的來源之一。孩子若無法從照顧者身上獲得足夠身心反應的調節,將導致孩子處理事情、調節情緒、整合經驗的能力崩潰。我們尋求幫忙的對象,也可能會傷害你。遇到這種情況,孩子通常會變得很難信任他人,更遑論要依賴他人尋求協助。在無法向外求援的情況下,只好切斷自己的感受、認知、行為,以扭曲的方式適應當下的環境,才有辦法活下去。當感受、認知、行為被迫切斷得太多太徹底,會讓這些經驗變成「不是我的經驗」、這些感受「不是我的感受」、這些想法「不是我的想法」、這些事「不是我做的」,也就是全都變成「Not Me」,多重人格就產生了。這樣的創傷不容易治療,需要諮商師體貼又有耐心的陪伴,還要具備偵探般的敏銳嗅覺、清晰的判斷力,以及對人心的深刻洞察。

不管是在立健身上,或是小說主角艾迪身上,我都看到華生和福爾摩斯的特質,願意在這條不容易的創傷療癒道路上,帶著智慧與勇氣,透過創傷碎面的蛛絲馬跡與來談者走過有毒的經驗,一起朝目標前進。立健的書,證明心靈的傷可以被療癒,身體記得的可以被更新。

解離女孩:思雅和她的密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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