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聲讀後｜《囍事台灣》陳柔縉

在看老照片的時候總會忍不住發出讚嘆。不管是打扮的、景色的、表情的、構圖的，必須以追憶才能「想象」的時空，曾經真實存在，對未曾經歷過的我輩，卻又是那樣地虛幻。

最近因為長者生病的關係，母親接手了一批存放家族照片的老相簿。拍攝的人時都是母親輩以上，有些面孔似曾相識，是因為記憶的不可靠所導致。拍攝背景，實在讓人難以想像那是時至今日，換過服飾店，換過早餐店，最後租給別人開連鎖茶飲的老家、老街道。尚未鋪上柏油，石砂遍佈道路，凸顯早期預備開發的欣喜與期待。

其中，一張舅舅娶妻，舅媽一身紅布料配西式奢華剪綵的禮服，在鏡頭前笑得靦腆，婚紗混合中西典型特徵所產生之衝突與新鮮交雜，凸現出特定時代群體在接受新文化當中，肯認與抵抗的過程，誰也不讓誰。這種以同一主題，以不同時代演變進行順時的展示，同樣是近期一、二分鐘短影片火紅的勢態下，令人愛不釋手的拍攝題材。陳柔縉在《囍事台灣》中，一籮筐地包辦各種與日常切身相關的主題。

愛吃麵包如我，在日本麵包發展史中誕生，以櫻花醃漬放在紅豆麵包中央的「櫻花麵包」。

而日治時期，麵包大抵都在俗稱「菓子店」販售，但菓子店未必會賣麵包，並竟在麵包品項還不多的時代，加上麵包不是一般民眾會消費的品項，紅豆、地瓜這種能把甜餡料包進去拿出來賣，已經是麵包最豪華的樣態了。（順帶一提，我最喜歡菠蘿麵包跟塞滿芋頭餡料的麵包）

動物園在近代創立之意是為神聖羅馬帝國國王取悅皇后用途，後來才被作為富有教育教學場地，對外向民眾開放。按本書說法，台灣動物園起點是自一九一四由一名本名不詳的大江君購買眾多動物，將於圈區設立在也就是現今的台北市立動物園所在。當時也曾發生因暴風雨來襲，鱷魚逃籠，最後是在一戶人家如廁時，「感覺到樹下有怪物在吐氣（119）」，才將其捕回。這種趣談也總是在認識歷史故事時，讓人意猶未盡所在。

書中家電種類的描述中，電風扇的部分讓我格外驚訝。由於當時台人仍以搧扇面對暑氣，當電扇被發明出來後，買氣是十分踴躍。引一段書中趣聞，在台南安平當時有群人準備看迎王活動，在消費飲食途中，街道兩邊民眾為了一台電風扇大打出手，牽扯規模有二十至三十人，甚至引來警方關切。（158）陳柔縉甚至比喻，當時電扇的稀有度大概就如邀請他人進到信義區豪宅觀賞那樣的珍貴不已。電扇實屬珍貴，所見之處都是達官顯貴出入場所。

但稍微想想，就算現在電扇已再常見不過，炎熱程度在台灣，已經發展到人手一隻小電扇的樣態，更說明電扇之重要性。

另外引起我注意的是消防隊趣史。我對消防員一職一直都有特殊的敬仰，與消防相關的題材也都會是我心頭好。（也推薦之前寫過心得的台漫《火人》）書中介紹最初的消防隊是以爬長梯，揮舞打火時使用燈籠展示用途。其成員多為兼任，本職多為建築搭建相關，值得一提的是，私人消防隊功能近似於個人或企業保衛之用，打火之於不免發生爭鬥。

閱讀途中還有個小插曲，在眾婚紗照中，有張照片底下註解提到男方為吳秋微家族，剛好在之後的工作，要在台南巷弄進行走讀，其中一個站點背景主角便是吳秋微。將照片傳給講師看，過沒多久，便傳來她與吳家人確認過的資訊，也順勢查出這名書中未能清楚註明的男子真實身份為「吳秋微長子吳鶴松醫師、長媳洪貞淳醫師（韓國人）」。

令人驚訝的是，照片的五官怎麼看都不太有韓國人的特色面容。體驗這本書的感覺就是如此，瑣碎的歷史碎片總是在查驗過程，獲得解答後，得到豁然開朗的快樂。

本書內容有趣外，我也很喜歡裝幀的小巧思。內頁的粉色邊框，還有帶點珠光的紅色紙質，讓人與紅包袋產生聯想，整個裡外就是喜氣洋洋。

稱讚之餘，也得公允分享內容上的錯誤：(1) 介紹「麵包」的章節在目錄中標錯頁數；(2) 婚紗圖集並沒有標註頁碼，而後來的內容有提到當中的幾張照片，並不易使讀者查閱。小小錯誤，倒仍不影響記載的一切與喜圍繞的趣味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