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生存與守約：約書亞與基遍人

日前到屏東中林教會聚會，牧師提到一個很少人會當成講道主題的章節，是記載在約書亞記第9章的內容，這裡面提到約書亞帶領以色列人進攻迦南地，一路全都是屠城處理，不留活口，因為上帝要求以色列人要將當地的居民全數剿滅，不過也提到可以跟地界之外的國家簽下合約。因此基遍人（住在迦南地範圍）為了求生存，用了計謀，裝作一副遠道而來的樣子跟約書亞談立約事宜，而剛從外地來的以色列人搞不清楚狀況，就這樣簽了和平條約，之後才發現被騙了，但因為已經簽了合約，因此保存了基遍人性命。

這個故事的前提老實說很殘忍，也很不好解釋，不但沒聽過牧者講道採用，其實連解經書在這段往往也簡單帶過，反正知道就好，其實我2019年寫這段經文時也沒寫太多。

但這次牧師好好講了這段，的確帶來很多有意思的想法，也讓我有更多延伸。

關於這段，我們大概可以從幾個方面切入，一個是歷史的前提，也就是以色列人的進攻與周圍的政治勢力分佈，二是神學的討論，有關上帝要以色列人屠城是什麼意思。第三是加入倫理的討論，有關欺騙與守約的問題。

就當年當地的政治狀態來說，首先，當年其實是一座城就一個國王，每個國王的勢力範圍了不起包含幾個小村落。再次強調，那是個還很原始的世界，連鐵器都沒有，只有原始青銅器具，而篩人屠城則根本是家常便飯。

是這樣的，當年沒網路，當然也沒電話，基本上遠距離通信靠的就是人力（當年有馬沒錯，但只有馬車，而且數量稀少，而那時候的人還不會騎馬，對，不要以為當年的人會騎馬）。

這產生一個問題，就是國王能統治的範圍其實很有限，因為遠的地方管不到，物產也無法收成（運輸是大問題，牛在沙漠地帶活動範圍很有限），所以基本上攻打其他國家（城或部落），基本上就是乾脆殺光光，只把物資搶走，又或者如果本國缺奴隸會抓些人回去（通常是婦女），但這只有在糧食充足的情況下才會做。

很多時候屠城完還會在田裡撒鹽或井裡下毒，反正我管不到這邊，也不準人家利用。

這是那個時代的普遍狀況，能像埃及那樣強大，建立帝國而且有本事養一堆奴隸，那需要國土本身物產夠多才行（以色列周圍那幾個歷史上的大國都是，就以色列本身土地最爛……流奶與蜜……）。

以色列的狀況又不大一樣，他們是入侵者，因此打下一座城，最現實的就是自己人要住進去，而且要吃人家原本的糧食，那麼原住民怎麼辦？殺掉當然最實際……再說一次，除非城裡食物夠多，不然沒理由把原住民留下來當奴隸，而圍城戰後的城市裡怎麼可能有足夠的食物，至於把人趕走，那就是跑去跟其他城結盟……

總之，姑且不管上帝的命令，以色列人就算是自己進攻，最後應該也會採取屠城的作法，這是很自然的選擇（若是中國，或許會變成兩腳羊……比起來元帝國都只是屠城真的還算好了）。

是的，那是個野蠻的時代，你要先理解當年的狀況，如果你是部族領袖，保護自己人絕對是優先任務（不然你會被幹掉），但殺人畢竟不舒服（不管是多嗜殺的文化，「亂殺人」都一樣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因此理由絕對是必要的。

上帝的要求就是最好的理由。

神的命令自然有神學意義，第一個就是分別為聖的要求，簡單說，人不該跟罪惡混在一起，免得變得不潔淨。是的，整個舊約你可以看到在潔淨的要求上面完全是苛求，當然在公衛很爛的古代，不潔淨跟找死是同義詞，實際上去看聖經裡那些潔淨條例，絕大多數跟公衛有關聯。

但真的太難作到，但做不到本身又是犯罪，那怎麼辦？

於是，「律法」與「約」出現了，兩種概念出現，處理這種倫理矛盾，簡單說，律法有律法的規定，但若有其他約定，則從其約定。

這是很原始的民法概念，呈現在約書亞記這裡，雖然上帝規定要剿滅這些原住民，但既然已經立約（雖然是被騙的），而且是以上帝的名起誓（所以後來耶穌直接說人不該發誓），那就依照約定來執行--當然這得罪了上帝，之後還是有代價要付的，畢竟是以色列人先違背了與上帝的約定。

這對應到現代生活一樣會有各種困境，絕對沒有那麼單純，例如你知道有人打電話到公司來是要找同事麻煩，你接電話之後要不要說謊跟他說同事不在？是的，光這種「無傷大雅甚至善意」的謊言，要怎麼處理，因為上帝要我們決不能說謊。

要知道，聖經裡多得是這種故事，喇合欺騙本國軍隊，隱瞞以色列間諜潛入的事實，甚至掩護逃跑，她犯的罪可重了，因為她造成自己母國被屠城的後果，她說謊、叛國，不是因為她的本國對她不好，而是因為她知道「輸定了」所以選邊站（她甚至根本不認識上帝，稱不上敬畏神），從很多方面來看她都是很惡劣的人，但她也成為大衛王、耶穌的祖先。

只能說，萬事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因為一切都有上帝的旨意。

當然，這不是人可以免責的藉口，而是要人理解，有一個最終的裁決者存在，上帝從不保證你好命，只保證你認清真理並且遵行時，你能在新天地「更加美善」繼續活下去。

因為你是知曉奧秘而且願意照做的人（撒但則是很清楚這些奧秘但不願意照做的代表，其實聖經裡最清楚上帝並認識耶穌本像的，全是那些魔鬼），所以有份在未來的福份。

當然，因為是奧秘，不見得拼命研究就能參透，畢竟聖靈的充滿並非依照人類的意思，我們必須努力，但不能搞錯方向就是了。

至於不努力只想打滾要聖靈負責……再說吧！其實這種人還真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