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北歐異教神洛基 (5)：維京人的暖氣守護者，諸神們的料理工具人

接續之前講到，洛基 (Loki) 不只是來鬧而已，作為古代北歐異教神靈的一員，很久以前可能確實有人召喚祂、崇拜祂。不過，倘若我職業既非詐騙，也非整人秀企劃，拜祂要幹嘛呢？只要你家還有「爐灶」這種東西，殼蟻加減拜一下。洛基或許是異教灶神，或說「人工之火」的火神。

家家戶戶的灶咖之神

20 世紀初有一篇論文 (Loke i nyere folkeoverlevering)，作者艾克賽爾 (Axel Olrik) 提到：

Når man i Telemarken kogte mælk, kastede man skindet i ilden som offer til Lokje.

在泰勒馬克恩（丹麥），人們在煮牛奶時會把牛奶皮扔進灶爐，作為獻給洛基的供品。

在同一個地方也有其他相關習俗：

…når det gnistrer stærkt af ilden på arnen: "Lokje dengjer bon'e sine".

…當壁爐上的火光閃耀時，人們會說：「洛基在教訓他小孩」。

此外，瑞典也有類似的換牙習俗：

I mange egne af Sverig kaster børn, der fælder tænder, den gamle tand i ilden med ord som: "Locke, ge mig en bentand för en guldtand"

在瑞典的許多地方，會把孩子的落牙扔進爐火中，嘴裡念念有詞：「洛基，賜我骨；洛基，賜我一顆牙換一顆金牙」。

假如洛基是個邪神或僅僅是惡作劇之神，向祂祈求似乎難以理解，是怎樣的怪物家長會邀請髒東西給小孩。如果洛基在異教徒時代，被視作最好離祂遠一點的壞壞神靈，那祂似乎不太可能長期被供奉在爐火處；火爐是古斯堪地那維亞住屋的中心，也就是家族的中心。

好大膽子！竟然敢動我廚房？

前一篇文章提到過，考慮到少數較明確指涉洛基的文物中，那塊爐石 (Snaptun Stone) 上的雕繪的洛基像是嘴被逢上的模樣；那麼，是意味著祈求洛基不要來搗亂火爐呢？還是希望能召喚洛基守護火爐？又或者，兩者並無二致。

殼蟻肯定的是，「控制火焰」算是洛基的老本行之一。收錄於《散文埃達》(Prose Edda) 中的〈長秋〉(Haustlǫng) 第 4 節提到：

Fjallgylðir bauð fyllar fet-Meila sér deila hlaut af helgum skutli hrafnásar vinr blása.

山狼曾指示行者梅里分享聖木盤裡的飽足，渡鴉阿薩之友必須炊火。

山狼 (Fjallgylðir) 暗喻一位巨人夏基 (Þjazi)，行者梅里 (fet-Meila) 指的是一位神族霍尼爾 (Hœnir)。渡鴉阿薩 (hrafnásar) 相信長期讀者應該不陌生，阿薩 (ásar) 即阿薩神族，也就是以奧丁 (Óðinn) 為首的神族；冠有渡鴉阿薩稱呼者，不外乎鴉神奧丁。所謂奧丁之友，就是洛基，洛基與奧丁在北歐神話中是結拜兄弟。

"blása"（吹）在此是生火的意思，與烹飪、金屬加工有關，與作為保護控制爐溫風箱的爐石文物，扮演的角色一樣。前一篇文中的神話故事中提到，洛基干擾了鐵匠矮人兄弟的工作，並非在鍛打或材料上動手腳，而是透過干擾「控制爐火」。

再來談談夏基這個巨人，他與洛基的閒隙主要收錄於《散文埃達》的〈北歐詩人的語言〉(Skáldskaparmál)。結伴浪跡的三位神族：奧丁、洛基、霍尼爾燉煮著牛肉，奇怪地怎樣都熟不了，才發現化身為鷹的夏基在樹梢高處干擾火侯；他與三神談判，分享食物給他，才讓煮食順利進行，三神答應了。正當夏基抓取大塊肉時：

Þá varð Loki reiðr ok greip upp mikla stöng ok reiðir af öllu afli ok rekr á kroppinn erninum.

洛基勃然大怒，抓起一根大木棍朝向老鷹，用盡全力揮擊出去。

當然，你殼蟻解讀是洛基有可愛的護食行為，但我更傾向將之視為「控火天職」遭到羞辱的惱怒。

爐火與洛基的雙面性

北歐神話那最有名的末日故事「諸神命運」(Ragnarǫk) 其始作俑者之一便是洛基，而洛基卻又是如此親民而必要的民生之神，這種雙面性，不僅能透過祂的身分察覺端倪。

北歐異教諸神嚴格來說都是半巨人（純血神族只有 2 位），除了提爾 (Týr) 與洛基是父親那一方為巨人 (jǫtunn) 之外，都是母親那一方是巨人。古北歐的家族傳統是以父方論親緣關係，因此父方的血統比母方往往更關鍵。有趣的是，阿薩神族中最公正不阿的就是提爾，反之，最搗蛋的就是洛基；兩者形成強烈的對比。

當然這層雙面性也反映在執掌本身。爐火既位處家的核心，是人們能不仰賴天候，自己賦予給自己的熟食、溫暖與光明；同時，卻也是人們最熟悉的磨難，家中可能發生的諸多不幸中，最令人畏懼的噩運——火災。

與巨人關係密切的洛基，又與阿薩神族的奧丁拜把，與諸神同進同處，毫無疑問對於神族來說是家中的不安定因子。古北歐詩歌的眾多故事還有不少跡象表現出這類雙面性，下一篇系列文就來訴說給大家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