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天窗| 你的，我的，咖啡館

1

有一個女孩在海邊開了一間「傷心咖啡館」。
海邊的山上有一棟房子住著一個男孩，這棟房子是一間「幸福」咖啡館。

2

你會選擇去哪一家咖啡館？「傷心咖啡館」？！「幸福」咖啡館？！你此刻的心情是如何？

甲說：「沒有人不渴望幸福，所以我當然選擇『幸福咖啡館』。」

乙說：「我習慣從悲劇裡挖掘人生，所以『傷心咖啡館』會提供我更多力量，在悲劇裡省思的過程促使我去追求更好的生活方式與生命品質。」

丙說：「我會視自己的心情而定，如果我真的很悲傷，我會想待在『傷心咖啡館』靜一靜，如果我只是有點難過，那我想到『幸福咖啡館』去尋找幸福的感受。」

丁說：「我不知道要選擇哪家咖啡館，我需要先想清楚『幸福』」與『傷心』的定義是什麼？」

沒有人說得清楚什麼是「幸福」，什麼又是「傷心」，看似簡單的詞彙越難定義，譬如：愛情、美麗、幸福、悲傷、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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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傷心咖啡館」，你可以把你身上的鑰匙掛在牆上，牆上有各式各樣的鑰匙，「傷心咖啡館」通通幫你保留，但若有人愛上你的鑰匙並帶走，你就得放棄你的鑰匙。你會捨下你生命故事中的某些鑰匙嗎？

走進「傷心咖啡館」，你看到更多的房間等你選擇：「繼續傷心區」、「傷心到此為止區」、「談談你的傷心事區」。

如果此刻閱讀的你不想走進「傷心咖啡館」，歡迎回頭到「幸福咖啡館」。

「繼續傷心區」掛著一幅字：「當你哀傷、憤怒、沮喪、悲觀、煩惱、憂慮時，我永遠在這裡」，每當我閱讀這段文字時，總想起慈悲的綠度母菩薩，據說「綠度母菩薩」是觀世音菩薩的一滴眼淚所生，而我也會想到葡萄牙的某個小鎮，那裡有尊瑪麗亞神像日日夜夜不斷湧出眼淚，眼淚的意義是承載、是洗刷、是蛻變。

「繼續傷心區」放著沙緩緩流動的聲音，「傷心咖啡館」內播放著遙遠卻又很近的浪濤節奏，讓你可以安心哭泣。

「傷心到此為止區」有棵祝福樹讓你可以把原諒他人及祝福對方的卡片掛在祝福樹上；當你可以原諒別人及原諒自己，可以祝福別人也祝福自己，你才能重新看到原本就是美好的自己，以及那個獨特的自己。

「談談你的傷心事區」掛著好幾幅問話：「你真的聽了自己的心，你正在唱自己的歌嗎？」

「這世界是萬花筒，每個人生亦是萬花筒，你是否拿著你的一把尺去度量這萬花筒？」

「原諒對你沒有意義的人，因為這個人對你的生命沒有任何意義；但若是對你人生有意義的人讓你傷心，你怎麼辦？」

好多好多的問答題，像是你愛的人不愛你了；你努力工作，但加薪升遷總輪不到你；你的家人一點也不瞭解你要的究竟是什麼....這些種種難題或許不是進了「傷心咖啡館」談談自己的傷心事就能釐清，還沒參透之前，只能成全對方、相信自己一途而已。

這個時代，練就金剛不壞之身是生存條件。工作總有挫折，愛情來來去去，新聞裡都是暴力、選舉、政治、社會慘劇，….人被迫習慣武裝，心臟也被迫變得強壯；不知不覺中，我們已分不清堅強和麻木有什麼不同了。

你有多久沒掉過眼淚了？ 掉眼淚的背後，可能是傷心、遺憾、自責、悔恨..甚或喜極而泣，不管為什麼理由而哭，但淚眼中映照出的自己，也許才是真實的、柔軟的自己。

走進「幸福咖啡館」，挑高的空間讓人不自覺深吸一口氣，你用力張開雙手，就像天使伸展翅膀；窗子鑲嵌上多彩的玻璃，有顏色的陽光灑在每個角落，一面牆掛著「享受陽光、享受歡愉，這是你應得的生命禮物」。若晚上來到「幸福咖啡館」，你可以仰望天上的星星；山上的夜晚，離天空好近，也離星星好近；「幸福咖啡館」的椅子是可以往後傾斜85度的椅座，當你靠在椅背上，就像躺在軟沙丘上。

掛著「剛剛好」的字畫牆面下有好幾個玻璃洞，洞裡有各種動物，然而客人碰觸不到，狗的汪汪叫聲不會吵到客人，但你也摸不到狗狗的毛；你可以觀賞到各式各樣彩色的魚，看著魚悠游自在會讓你放鬆壓力、讓你平靜，但你沒有餵魚飼料的權力，那是店家老闆的幸福，你必須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然後為你自己的幸福負起責任。

「幸福咖啡館」裡有台大型錄音機，每個客人可以錄下自己編織的夢想、快樂或有趣的夢。

「幸福咖啡館」裡隨處可拾笑聲，鋼琴音樂背景裡有人在悄悄說話、錄製店裡的聲音、偶而當然也會有令人側目的狂笑聲及令人不敢直視的情侶甜蜜畫面。

4

在咖啡館裡，咖啡的味道喚醒了每個到此一遊的旅客，微焦的咖啡香味在空氣中瀰漫，「傷心咖啡館」的咖啡味混著海的微鹹味道，「幸福咖啡館」的咖啡味則有著著森林的草味，而我總是在「幸福咖啡館」裡聞到巴黎玫瑰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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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選擇去哪一家咖啡館？

你為什麼選擇那家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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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咖啡館」裡的人在做些什麼？

有一個男士脫下鞋子，窩在椅座裡，計算香港六合彩數字；一群穿著鮮豔的中年婦人嘰嘰喳喳地湊一桌；一個老人躺在椅背上呼呼大睡；左邊耳朵帶著人工義耳的男子正專心地吃咖哩飯；有個綁馬尾的年輕女子，端著盤子進來，突兀，靠著窗邊坐下來，拿起手機往斜對角因海風而斑駁的房子拍照。

停留在「傷心咖啡館」的人，看似悲傷的人其實不多，也許真正傷心的人根本就不會到「傷心咖啡館」，若要麻痺自己，也許酒吧更適合吧！

「傷心咖啡館」提供你一個歇息的地方，你得自己找出重回世界的力量。

7

也許有些人並不需走過一生一世，就能明瞭知心相惜的真情實意就是幸福，然而在這體悟的過程中皆不曾有過傷心與難過嗎？

答案是否定的，在追尋幸福的過程中必得經過傷心、有過挫折，且不害怕受傷，最後我們終於學會把握與珍惜，亦了然我們對於真正喜愛的人事物，我們一定不會輕易的因為挫折而放棄。

於是，你瞭解哪些是你人生堅持的方向。

幸福在何處？幸福不在他方亦不在最近處，幸福在你內心。

也許你的幸福之歌不再侷限於人生的情愛，也或許你的幸福是你19歲時立定的夢想，也或許你的幸福是擁有許多好朋友，也或許你的幸福是握有財富….不管如何，就理直氣壯地往自己所選擇的方向努力吧！

他人的期待不足以衡量自己的價值，世俗所認定的體制觀念並不一定是真理。

我真想賴在你的身邊傾聽你的幸福之歌，即便你的幸福之歌裡並沒有我。當你輕輕哼唱著你的幸福之歌時，我可以加入我的祝福；我可以憶起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天長地久的瀟灑年少，你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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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山上「幸福咖啡館」的男孩下山買咖啡豆，那天天空好藍、向晚的涼風沁心舒暢，男孩開了「幸福咖啡館」半年，他第一次有了興致騎著摩托車到處逛逛，他驚奇地發現「傷心咖啡館」，好奇的他點了「傷心咖啡館」的招牌美式咖啡，發覺「傷心咖啡館」的咖啡味道跟他自己現煮的咖啡一模一樣，於是他每天下山點一種咖啡，過了26天，他品嚐過「傷心咖啡館」的全部咖啡，「原來有人煮咖啡的風格跟我一樣」，他對於這樣的發現感到不可思議，於是他跟女孩說：「既然妳煮的咖啡跟『幸福咖啡館』一樣，不如『傷心咖啡館』改名為『幸福咖啡館』好了。」

「傷心咖啡館」的女孩笑得燦爛，彷彿夏末海邊的太陽曬得人微紅、發燙的臉頰。

開「幸福咖啡館」的他說：「幸福裡其實也會有傷心，只是我們都期盼傷心只有一陣子，然後，我們就必須繼續往幸福的方向努力。」

那晚「傷心咖啡館」的女孩失眠了，她回到南台灣之最南，凝視著銀色絲線緩緩繞過山邊與歌唱的河谷，月亮眼中的月河唱著：「不要放棄往前行的力量。」

第二天，「傷心咖啡館」的女孩上山尋找男孩的「幸福咖啡館」，她坐下來點了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精的咖啡，男孩好奇的問女孩：「妳不怕黑咖啡的苦味嗎？」

「喝黑咖啡是一種習慣，就像捨不得將情人送的墜心脫下一樣，這已是第三條鍊子，鍊子斷了，我還是會再買條鍊子。」

「這麼執著，不是很辛苦嗎？」

在山上，天空不還是如此廣闊？ 而且更靠近雲海與綠樹。

灑進室內的陽光有著葉影的舞動。

9

海邊的「傷心咖啡館」換上了「幸福咖啡船屋」的招牌，女孩將咖啡館改成行動咖啡船屋，起錨離開這個海邊。人沒有翅膀，總可以揚帆遨遊四海吧！山上「幸福咖啡館」的男孩成了「幸福咖啡船屋」的舵手。

「傷心咖啡館」現在雖然已不在我住的這個城市海邊，但是我總覺得「傷心咖啡館」和「幸福咖啡館」都停駐在我心中，細數著這個城市海邊的每個潮起潮落。

「幸福咖啡船屋」會在哪裡落腳？沒人知道，幸福沒有目的地，只有愛指引月河方向。信念會帶來奇蹟，當你很想念「幸福咖啡船屋」，「幸福咖啡館」就會來到你居住的那個城市。

山上的「幸福咖啡館」卸下了招牌。我想新的老闆一定會想出很棒的咖啡館名字，譬如：月醉咖啡館、森之香咖啡館或是騎士公主咖啡館或是A=Z的咖啡館……。

當你讀完這故事，或許你很失望，因為跟你期待的「幸福咖啡館」或「傷心咖啡館」有很大的不同，這樣的落差來自於你的主觀、你的既定價值觀及你個人的想像及期待；而在傷心與幸福之中，我們是否也想太多了或定義太嚴苛了呢？

在故事結束前，想要悄悄地問：你幸福嗎？

我告訴自己不要再問這個傻問題，踏實過日子吧！幸福的定義多異，不管你認同哪種定義，真正讓人愛不釋手的幸福，應是撩撥心弦的美好經驗。

後記:我還是保留我的習慣，不寫第10篇，因為人生未必十全十美，也因幸福完美是如此珍貴，所以我們對於未來、對於夢想，會更珍惜並且更努力爭取。

~寫於2009.7.4

閃著光芒的七星山/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