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YouTube看到一部紀錄片「如此打工30年」,11分鐘的影片,沒有主持人,沒有旁白,掌鏡人靜靜的跟拍著中國農工搶工的一天,還沒看完我就濕了眼眶,撇開政治立場和出生地,他們就是一群在社會底層裡掙扎著活下去的老百姓。
這篇文章,不討論政治立場,也不是要警示誰,而是純粹的一篇自我省思。
我曾經跟我媽我說,我很討厭大陸人,很多人沒水準又沒禮貌,當然其中也包含政治因素,我媽聽了後,沒好氣的說:「別忘了妳阿公是從大陸來的!」但我只覺得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是台灣人,祖先是哪裡來的是一回事,我說的討厭是指「現在」的那些人。
但看完影片後,我突然開始思考自己的偏見和情緒從何而來,想著想著,就想起很久以前我媽跟我說的故事。
我阿公年紀很小時就在家附近被軍隊抓走,並且隨著國民黨一起來到台灣,在我媽那個年代,本土台灣人和外省人處的還不是很融洽,阿公從小沒唸什麼書,字也不識幾個,於是只能做一些粗工活,在我媽就讀的學校當工友。我媽說當時學校很多老師都看不起阿公,常酸言嫌語四處刁難,所以我媽非常討厭他們。有次阿公重病差點撐不過去,阿嬤跑到娘家想要借錢看病,但娘家的人重男輕女,也看不起外省人,所以儘管當時我媽和我舅舅都還嗷嗷待哺,阿嬤的娘家也不願意借錢看病。
我爸也曾遇過類似的情況,因為外省和原住民的身分,讓他國高中時被學校老師針對和體罰,至今我爸仍對老師恨之入骨。我還記得小時候聽到這些故事的時候,我感到忿忿不平,覺得世界上怎麽有這麼壞的人!
但想到這裡,我突然發覺自己說出「我討厭他們」的自己,不就像那些我覺得不公不義的壞人一樣嗎?然後我突然懂了我媽說的那句「不要忘了妳阿公是從大陸來的」那句話,那句話的意不在強調大陸人,而是我和那些人一樣,「投射」了那股討厭,變成那個我曾不想成為的人。
類似的情況應該也多少在其他人發生過,不論是本土人還是外省人起的頭,都不重要了,看到紀錄片裡那些打零工的人,我問自己,那股討厭到底是討厭某一個特定的人,還是某一個思想,還是某一個國家,某一個種族呢?
如果我是討厭某一個思想,那除掉了思想的本質,我的傲慢與偏見和其他的激進份子有什麼不同呢?如果我討厭一個國家和種族,那就是所謂政治不正確的歧視;如果說我遇到了一個討厭的人,但卻把那股討厭擴大到了所有相同背景的人,我真的有比誰高尚到哪裡去嗎?我唯一的不同,是不是只是我出生在哪裡?
所以說到底,我到底又比誰好到哪裡去呢?
Adam Grant在逆思維舉了棒球迷的例子,紅襪跟洋基的支持者互相討厭,但他們形容彼此討厭的地方卻都差不多「傲慢、自大、激進⋯」,但說穿了其實都是一群熱愛棒球的美國人。
老高也曾在一集說到,只有程度相同的人才會爭,層次高的物種就一點都不去管這些,因為沒影響。
所以其實誰都沒有比誰好到哪裡去,我更是沒有比誰好到哪裡去,看別人不順眼是自己修養不夠,所以才會無來由的討厭誰,我只是活在了自以為的討厭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