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有辦法預測未來。
我們能透過宇宙中一些我們已知的資訊情報、搭配事物變化的規律去計算或推論未來最有可能走向的情況,以及你希望它走向的情況。無論上帝是否擲骰子,在我們基於這些模糊的對現實的理解,以及模糊的對未來的展望所做出的推論中,每一種不同的發展劇本都具有一定的發生機率。
雖然我們不可能計算出正確的數字,實際的世界中也並不真正地存在那些數字(就像不存在完美的圓),但它們並不是「會發生的事情就是百分之百、不會發生的事情就是零」或「反正說到底都是發生與不發生五十五十」,而是由於世界每一個獨特的意識主體、乃至於那些沒有意識的存在物都具有根本的凌亂與混沌的屬性。
每一件事件的發生就像從低落到一處尖端後向下流的水滴,在它滴下去之前,沒有人能知道它會怎麼流動,根據其不同的斜率,它們發生的機率有些許的差異,都是待定的劇本,但只有一個會發生。
一切事件的初始狀態,都是一些看似毫無關聯的碎片。
我們無法預測未來的理由不僅僅是因為我們不知道應該掌握哪些資訊才能預測未來,也因為所謂的「原因」,是在事件發生之後才可能回溯地被成立。這裡在談的不僅僅是「意識主體總是可以也總是傾向於將事物以理由的方式理解」,對一件事件而言,「實際造成其發生的因果鏈」也必須是當一段時空被以「事件」的名義被劃定出開始、運行與終結時,才在世界裡成為事實。
「蝴蝶效應」帶給人最大的衝擊便在於,當我們(無論在怎樣的意義下)改變了一個變因,使該變因作為重要變因的那一事件就變得「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就像那些在結局迎來截然不同現實的故事那樣,人們並不會意識到發生過差異,也不可能正確地認知到可能造成劇變的、來自「舊現實」行動之真正的動機。
就像人們在SCP-3936中找到了具有反常特徵的非人物種屍體--「身體大致為星形結構、兩具主要肢塊,推測用於操作對象、兩具次要肢體,推測用於移動自身、軀幹結構上部僅有單一控制節點,未發現第二與第三節點……」那樣。實際上發生的未來和實際上沒發生的未來不可能「互為對照組」,根本沒有能進行恰當相互參照的基準點。
就像我們曾從邏輯角度討論過的,「可能世界是不可能的」。現在決定未來,但相近的現在不決定相近的未來。我們沒有辦法去建構一些可能世界、去如現實一般地設想在過去的某一時刻中一切往另一個方向轉向的模樣。
從我們所處的位置往回看,雖然複雜繁亂,但那裡終究只有一條路,它們必然地發展到這一瞬間的「它們的未來」,基於那些拉普拉斯惡魔式的理由。而關於「如果有人(如拉普拉斯惡魔那樣)能提前知道未來,是否能改變未來」的問題--就這一刻而言,如果這樣具有預測與行動能力的主體存在的話,就像Nolan在《TENET》中展示的時空立場:我們的這一刻便已經是預測又改變之後的結果。
因此,當我們在規劃一件事(而不是回顧已知過去)時,我們並不是要做出預測,而是要給出盡可能多的「有道理的推論」。每一種推論會基於他的證據對世界的影響程度而得到一個專屬的「劇本發生機率」。
我們要去做的事情,是「在機率最高的劇本中,這麼做會帶來我們意願的結果」的那些。同時,我們必須設想其他幾種劇本:「更好的情況」、「不上不下的情況」、「糟糕的情況」。
在你並不具備「心想事成」能力的前提下,我們向著那機率最好(而不是你最想要)的路線做出我們的實踐,並隨時注意發生其他情況時的關鍵轉折(plot twist)。我們不該過度擔憂那些最糟糕的情況而停滯不前,但也不該一廂情願地追逐最好的情況。我們必須在「不上不下時」冷靜地擬定下一步、在「糟糕的情況」的徵兆中迅速止損、欣然接受那些「更好的情況」,並在通常時候--機率最高的那些和你的預期最相近的結果中,做你原先就打算做的事,並盡可能地做好。
會說自己能夠預測未來的通常只有兩種人:「詐騙」或「超能力者」。在機率最高的劇本中,我不認為我們那麼容易遇到大肆宣揚自身能力的超能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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