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把老闆自稱畢業於專業廚藝學校,在不同的餐廳都擔任過大廚,但他端出來的菜色賣相實在不太好,常常有燒焦的吐司或是看著垂頭喪氣的生菜,再淋上一大坨醬料企圖掩蓋。
老實說,我有時候上菜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有一次店裡忙得不可開交,同一條街上有一位開印度服飾店的大媽飄進店裡,對著在廚房忙得焦頭爛額的迪把說:
「我剛剛煮了咖哩,但沒有米,你可以幫我煮點飯嗎?」大媽不顧後面好幾個客人在排隊逕自叫喊。
「沒問題、沒問題,煮好我拿過去給你,大概20分鐘。」迪把想都沒想就亂答應一通。
要不是我正招呼客人我肯定白眼翻到頭頂。
煮飯這件事我一直記著,但因為那不在我的工作範圍,甚至白飯也不在我們菜單上,純粹是迪把為了做人情瞎答應的,所以我也沒打算提醒他。
就這樣,忙到終於稍稍能喘口氣時,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這時迪把猛然想起他還欠大媽一鍋飯!趕緊跑去對面超市買一袋印度米回來煮飯。
看到老闆這個樣子,我知道這間店絕對沒辦法久待,只能打打工加減賺,阿保經理也是為了簽證才繼續委身與此…。
爾後上班時我和阿保總是合作無間,他負責出餐我負責飲品,就算再忙都處理得得心應手,有空檔時我們也會一邊聊天一邊做著雜務。
有一天我和阿保搭班的時候,他說:
「迪把說,成天看你跟我有說有笑,可是你都不跟他聊天。」
「不只我吧,你也不跟他聊天不是嗎?」說完我們兩個都笑了。
真的不是我們不想跟迪把聊天,可是他除了愛講無聊的冷笑話,就是擺出老闆或是大廚的架子想要「教」我們一些事。可是,我和阿保知道的都比他多呀!
迪把不會做咖啡就算了,但他也沒有想要了解關於咖啡的基本知識,他總是認為交給我或阿保就好了,不然他花錢請我們幹嘛?
有一次我正好不在前檯,客人點了一杯熱美式外帶在現場等著。我收桌回來,遠遠地看見迪把拿了一個迷你的、50cc的外帶紙杯準備接咖啡液。我有點意外,因為真的很少遇到有人點外帶的濃縮咖啡。
「客人點濃縮咖啡呀?」我一邊走近櫃檯。
「濃縮?不是啊,他點美式」
「那你怎麼用這個杯子?」我瞪大眼睛看著他。
迪把便乖乖把咖啡把手交給我,默默退下了。
還有一次我正在進行每週盤點,打算跟廠商叫一罐新的焦糖糖漿,迪把在旁邊若有所思地說:
「你看我們巧克力奶昔賣得不錯,要是做一款巧克力咖啡一定也有人會喜歡!」他眼神發亮、向我挑了兩下眉頭。
「巧克力咖啡嗎…,我們已經在做了,它叫做摩卡。」我對著他苦笑兩聲。
既然迪把自稱大廚,我勉強可以原諒他對飲品不在行,但他的廚藝似乎也不夠有說服力。
其實香蕉鬆餅並沒有在我們菜單上,但他的毛病就是有求必應。
那天有個客人問我們有沒有香蕉鬆餅?我轉頭請示一下迪把,想當然,他立刻點頭說有有有。
結帳之後客人就出去了,我走進廚房把點單交給他,瞥到桌上的香蕉…,已經熟爛到幾乎發黑了!我心想,這樣的香蕉直接上桌,任誰看了都沒胃口。
迪把小心翼翼地捧著香蕉,緩慢溫柔地剝去香蕉皮,啪嗒一聲甩到煎檯上,還挖了一大坨奶油加下去!我沒有辦法面對客人看見這盤香蕉鬆餅的表情,只好抓準時機在呈盤前躲進廁所。
收桌時,我分不清楚那盤香蕉鬆餅,到底客人是沒吃,還是吃過了?
還有冰櫃裡面那一大盆千層麵,都是客人點了之後,我們再切一塊下來拿去加熱,盤上只要擺點沙拉就能上桌,大部分的客人都能接受。
那天眼看只剩一兩塊就快要賣光了,迪把準備再烤一盤新的。
他煮了一大鍋蕃茄肉醬,拿出最後一盒千層麵片,平常至少要用一盒半,一看就知道不夠。咖啡店的斜對面就是一間超市,大可以立刻走去對面買一盒,可他偏偏不願意,麵片之間鋪了加倍的肉醬,最後還是差盆面一大截。
「這烤好就會膨脹,相信我!」他看見我狐疑的表情對我喊話。
我心想,「如果都會膨脹,那之前為什麼都要放滿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