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於極限》是鈴木涼美和上野千鶴子教授的對話集,第一章討論的是情色資本,但最讓我有感觸的還是關於受害者的探討。
看到鈴木涼美對於受害者一詞的自白,心有戚戚焉,當我發現總把自己放置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時,這件事情是需要發現的,發現的當下既痛苦又感到一絲希望。
痛苦的是,我不能再以受害者自居了,我不能在怪別人、怪環境,難道我感到委屈也不行嗎?我必須全然地為自己負責了嗎?充滿希望的是,當發現我可以為自己改變,不必在當個受害者時,那股充滿自由和選擇權的瞬間,讓人對於活著又有一絲希冀。
很顯然地,當時的我,毅然決然地在理智上選擇了相信後者,以至於我在工作中遇到總把自己搞得楚楚可憐,利用可憐向他人索取的個案,我都反感到極致,心中忍不住說道:這都是你的選擇,應該要自己承擔呀。
會這樣看待他人的這一面,想必也是如此殘忍地看待自己內心的受害者情結,並沒有真正接受擁抱「感到受傷」的我,而是刻意地去壓抑她,覺得那一面的陰影應該埋藏在潮濕的角落,永不見天日。
成天催眠自己,我是堅強的,我有權決定、改變自身的處境,說起來這樣也沒錯,但在一次次的無能為力、力不從心的情況下,我開始懷疑這樣的信念,覺得它並不可行,同時繼續打壓那個受傷的內在小孩,反覆混亂的狀態,成了一次次的內耗。
原來,不斷拿刀往自己身上割是這種感覺,割到後來都麻木了。
我真的討厭受害者姿態,但我厭惡的其實是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當一個信念走到極限,走到最後都無法稱作信念,再也不那麼絕對地相信,應該說真正發現到那並非唯一時,並非相信一個就必須拋棄其他的,我的心才可以納入「我也可以是個受害者」這樣的念頭。
對心可以乘載的東西保持彈性和貪心,只要那也是你的一部分,就把它納進來吧。接受此時此刻的你就是這樣。
若是身為一名女性,我有沒有曾經因為是一名女性而感到是在受害的狀態呢?肯定有,覺得我的身材、臉蛋、婚姻狀態等等條件,總被放大檢視,被這個社會、被我自己,我曾經是這樣身分的既得利益者嗎?或許有,但極少吧。
光是我的存在,身為一名女性,便被貼上溫柔、體貼、有耐心等等的標籤,人們依循著這些標籤來看待我這個人是什麼樣子,甚至任意決定他們可以如何對待我,當然,我也可以從這些標籤中得到一些些的方便,以前的我心裡總想,若他是心甘情願的,而為何不就接受這一點點小方便呢?任何人都應該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我必須為自己辯解嗎?還是我應該為自己的意願,甚或為那點為數不多的性別意識發聲抗議呢?若以自我決定、負責這樣的論調來解讀,就更簡單了些。但事情並非如此簡單,複雜多了。
承認自己就是受到性別歧視的傷害,意味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