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柯,來自法國的知識偶像。他的思想顛覆了人類對權力、知識、瘋狂、性別等議題的理解。傅柯總是從全新的視角來探討看似理所當然的事物,他讓我們看到權力並不是單向的、從上到下的統治工具,而是一種無處不在、滲透到每一個人生活的複雜網絡。
大家好,歡迎來到不小品書,我是不小王子。
前幾天在台北參加讀書會,大家一起讀《傅柯的多重人生》這本書,看到這本700多頁的厚度,我心理第一反應是這個選書人是神經病,普通人要看完這樣一本書根本是不可能的吧。而且這本書一開始的寫傅柯的人生紀錄超級像流水帳,一大堆人名、學校名來轟炸我的腦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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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到第五章,開始談傅柯的思考,像是瘋狂、臨床醫學、監獄、性的歷史,這本書才漸漸有意思起來。
有意思的地方是在於,因為一般我們讀哲學的書,都充滿了很可怕的專有名字,像是尼采的超人理論、康德的先驗唯心論等等,這些理論非常難以理解。而難以理解的關鍵是因為這些哲學家的學說,都是在深度的「挖掘人心」,你要非常理解自己、理解自己與世界的關係,才可能會對他們的理論有共鳴。
但傅柯的理論不太一樣,他討論瘋子是被社會定義出來的,為的是避免有人不受控影響社會穩定;研究什麼是來自社會的「監視」,規範人類的生活模式;也挑戰了「性別」與社會控制的傳統理解。
而且傅柯還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特點,他沒有一套連貫的知識體系。
傅柯並不追求一個普遍適用的理論,而是強調不同歷史時期和社會結構中的多樣性和變化。通過追溯概念和社會現象的歷史發展,圍繞在權力、知識、話語和主體性的問題,揭示背後的權力結構和合理性。
這些理論討論的是這個社會與人類的關係,影響了許多想改革社會的知識分子,讓人們有了武器可以質疑權力的運作,並思考個體與社會之間那看似無形卻無比強大的牢籠。也因此傅柯成為了許多知識分子的文化偶像。
而且傅柯的人生故事也同樣很精彩。
傅柯的私生活同樣充滿爭議與張力。他的同性戀身份以及對性和快感的公開探索,在保守的法國社會中引起了不小的爭議。傅柯並不迴避這些身份,甚至在他後期的著作中,經常探討性、快感與權力之間的關係。他認為,社會對性的規範和控制,是權力運作的一部分,因此理解性對於理解現代社會的權力結構至關重要。
傅柯在政治上也相當活躍,他曾多次參與社會運動,特別是在涉及監獄改革和人權問題上表現得尤為突出。 他在1970年代曾參與成立“監獄資訊小組”,公開批評法國的監獄制度,並呼籲進行全面改革。他的政治行動和學術理論密切相關,正如他所說,哲學不僅僅是關於思考,更是一種生活方式,他的理論研究和實踐行動是對這一理念的體現。
傅柯曾說過「為了隱藏面貌而寫作」,但其實他是個有著多重面貌的人,他的人生也分成了許多截然不同的部分。真正了解他所有面向的人少之又少。 傅柯過世後,他的伴侶丹尼爾·德費才驚訝地發現,傅柯曾經向冰川街的道明會捐贈大筆金錢,感謝他們在索爾舒爾書館的款待。而傅柯也從來不讓他的家人和朋友互相認識,把自己的人生各個部分徹底區隔開來。
那到底什麼是傅柯吧!所以接下來的時間呢,我們一起來認識傅柯這位文化偶像吧。啊,如果你喜歡自己的世界觀被打開新開關,歡迎按讚這部影片,並訂閱我打開小鈴鐺,你們的不小支持是我繼續找開關的動力。
傅柯1926年出生於法國普瓦捷的一個富裕家庭,父親是名外科醫生,這使傅柯從小便受到良好的教育。他自幼學習成績優異,但內向的性格和對傳統體制的反叛,讓他在校園裡顯得與眾不同。傅柯的青少年時期並不如意,經歷了嚴重的情緒困擾和抑鬱問題,甚至有過自殺未遂的經歷。然而,這些經歷似乎反而激發了他對瘋癲、異常、懲罰等邊緣主題的興趣,這些後來成為他學術研究的重要部分。
傅柯後來進入了法國最具聲望的高等教育機構,巴黎高等師範學院(École Normale Supérieure),在那裡他受到了系統的哲學訓練,並師從包括讓-伊波利特(Jean Hyppolite)和路易·阿爾都塞(Louis Althusser)等知名思想家。這些名師的影響,使傅柯對黑格爾、馬克思主義、尼采等哲學思想有了深入的了解,也逐漸形成了他對權力與知識關係的獨特見解。
傅柯早期的學術生涯並非一帆風順。他曾在法國和其他歐洲國家擔任過不同的大學教職,但並沒有立即獲得學術界的廣泛認可。1950年代末至1960年代初,傅柯出版了他的第一部重要著作《瘋狂史》(Madness and Civilization,1961年),這本書挑戰了傳統上對精神病歷史的理解,提出瘋癲是由社會與權力結構所建構的,並非一個固定的精神病理學事實。
這本書有多酷呢,這個意思是說瘋子是被這個社會體系給逼出來的,而瘋人院是一個審判空間,由醫生提供正當性與法律的擔保。
也就是說,醫生變成法官,掌握給人定罪的權力。
在《瘋狂史》中,傅柯寫道:中世紀結束之時,痲瘋病已從西方世界消失。但痲瘋病在西方世界消失後,過去對痲瘋病人的恐懼被轉移到了另一個群體,瘋癲者。隨著痲瘋病院的清空,文藝復興時代的人們開始將瘋癲者看作社會的異端,並以恐懼的方式對待他們。傅柯使用了「愚人船」這個意象,描述瘋癲者被放逐,漂流在歐洲的河流上,象徵著社會對瘋癲的恐懼。
在中世紀,瘋癲還未被醫學定義,人們對瘋人有時還會表現出某種同情和殷勤款待。但到了17世紀,這一切改變了,瘋癲成為了「大禁閉」的對象。傅柯提到,當時法國建立了慈善救濟所,將各種無法融入社會的人,包括窮人、瘋癲者、乞丐、流浪漢等都收容在一起,這些人被視為社會的邊緣人。
傅柯認為,這種「大禁閉」其實是一種社會和經濟的反應,是為了應對17世紀的經濟危機以及管理無業人口的需求而誕生的。同時,這也是一種「認識論」的轉變,為理性與非理性畫下了明確的分界線,將瘋癲者視為非理性的代表。
到了古典時期,瘋癲不僅僅是一種疾病,更是變成一種道德上的譴責。
傅柯指出,西方理性就是在這些機構中遇見並塑造了「瘋癲」這個對象。當時,瘋人和其他被視為不符合理性規範的人,如放蕩者、煉金術士等,都被監禁在這些機構中,並受到社會的排斥。
傅柯還區分了人們對瘋癲的四種意識型態:批判、實踐、發言與分析。批判是基於理性對瘋癲的否定;實踐則是對瘋癲者的社會排斥;發言是一種不斷反轉的論述;而分析則嘗試以客觀、科學的方式理解瘋癲,這最終成為現代瘋人院時代的主導觀點。
而這本書獲得了學術界的注意,也為傅柯打開了他未來的學術之路。
1966年,傅柯出版了另一部重要著作《詞與物》(The Order of Things),這本書討論了知識如何被建構,並追溯了從文藝復興到現代社會中不同時期知識形態的變化。這本書的發表讓傅柯在法國甚至是在國際學術界聲名大噪,並讓他被視為法國「結構主義」運動的一部分,雖然他本人對這一標籤並不認同。
這本書的核心問題在於:人類如何通過語言、分類和思想來理解世界?傅柯追溯了不同時期知識的變化,尤其是科學、人文學科和社會科學的知識體系是如何形成的。
書中的主要觀點圍繞著「認知框架」的轉變,即傅柯所謂的「認識論斷裂」(episteme)。每個時代都有一套獨特的思維結構或知識框架,這些框架定義了當時人們如何理解世界、如何產生知識以及如何確立真理。
傅柯將西方思想劃分為三個主要的歷史時期,每個時期都有其特定的「認識論斷裂」:
1.文藝復興時期(14至17世紀):在這個時期,人們對世界的理解是基於相似性的關聯。人類透過觀察自然界中的符號和圖像,來研究世界的奧秘。這時期的知識體系是一種魔法式的宇宙觀,事物之間的關係是以「相似性」來解釋的。
2.古典時期(17至18世紀):傅柯認為,這個時期代表著一種知識的重大轉變。人們開始強調理性、數學和分類,這導致了自然科學和分類學的興起。這一時期的思維框架強調秩序、分類和精確,事物被視為可以被精確地描述、定義和劃分。人類開始系統性地將世界中的事物分類,並且語言變成了用來揭示事物本質的工具。
3.現代時期(19世紀至今):在這個時期,人類開始成為研究的對象,誕生了如人類學、心理學、社會學等學科。傅柯特別指出,現代思想引入了「人」作為知識的中心,而「人」這個概念是通過權力的運作而被建構出來的,我們對「自我」的理解並不是純粹自然的或真實的,而是通過各種理論、話語,如心理學、社會學、醫學等來確定的。這些決定了我們如何定義正常與異常、理性與非理性、健康與病態等,從而塑造了「人」的社會角色和意義。
傅柯在《詞與物》結尾處,還預言了「人」這個概念最終可能會消解,就像海灘上的腳印,隨著知識框架的變化,「人」這個概念可能會消失或者被超越。
嗯…所以人類是會跟AI融合嗎?
傅柯強調知識並不是中立的,它總是與權力結合在一起,並且每個時代的知識體系都有一套話語規則,這些規則決定了哪些事物可以被視為真實和有意義的。所以,知識並非是關於「真實世界」的絕對描述,而是每個時代的文化和話語體系的產物。
傅柯真正被廣泛認識並成為知識界的核心人物,則是因為他1975年出版的《監視與懲罰》(Discipline and Punish)。傅柯在書中深入探討了西方懲罰制度的演變,尤其是從公開酷刑到現代監禁制度的轉變過程。
傅柯指出,隨著現代監獄的出現,懲罰的方式不再僅僅是肉體的懲罰,而是轉向了對人心靈的全面控制和規訓。
透過監獄的規範化管理,社會逐漸建立起對人身心的全方位掌控,這種掌控不僅發生在監獄內,也滲透到學校、工廠、軍隊等各種現代機構之中。
這也是今天剩下的時間,我想重點談談的有趣概念。
當我們談論到監獄,第一個印象可能是那些高牆深鎖的設施,或者是影視作品中那些陰暗壓抑的畫面。然而,你是否曾思考過,監獄的出現與發展,背後蘊藏著什麼樣的政治與社會權力的運作?監禁並不是古代世界普遍的懲罰方式,它代表著現代性的一種變革。
傅柯認為,監獄的演變其實反映了整個社會權力運作的變革。在古代,懲罰是透過公開處決來顯示君主的威權,而現代的懲罰則變得更加隱蔽,透過規訓的方式來塑造順從的個體。因此,監獄成為現代社會中一個極具象徵意義的機構,象徵著權力對個體無處不在的監控與管理。
在《監視與懲罰》的開篇,傅柯描述了18世紀的一個著名案例:法國國王的刺客達米安被判處五馬分屍。這一場公開處決充滿了血腥與暴力,是在向民眾展示君主的絕對權威。4-8這樣的酷刑並不僅僅是對罪行的回應,更是權力對肉體的掌控和展示。在君主制的時代,懲罰是一場公開的表演,罪犯的痛苦被展示給民眾,這不僅強調了法律的威嚴,也是在警示潛在的反抗者。
然而,隨著18世紀末現代國家的興起,公開酷刑逐漸被廢止,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隱蔽的懲罰形式——監禁。這種轉變標誌著權力運作方式的重大變革。在傳統社會,懲罰的重點是對肉體的暴力控制,而到了現代社會,權力不再依賴於公開暴力,而是通過一系列制度化的監控機制來對個體進行管理。監獄便是這一變革的核心象徵,監禁不僅限制了罪犯的身體自由,也透過各種規範和訓練來改造罪犯的行為和思想。
監獄的核心不僅僅是懲罰,而是“規訓”。所謂規訓,指的是一套通過監控、管理、訓練來塑造個體行為的技術。而在此基礎上,《監視與懲罰》提出了著名的「全景監控監獄」(Panopticon)概念。
傅柯是這樣寫道:
邊緣是一棟環狀建築,中央有一座高塔。高搭上散布著大面窗戶,可以望見環狀建築的內側;造絲那棟環狀建築劃分成一個個與建築物同寬的牢房;那些牢房都有兩個窗戶,一個位於內側牆,與高塔上的窗戶相對,另一個位於外側牆,可為整間牢房引進室外的光線。接著,可在中央高塔內派駐一名監督官,並且在每個牢房關進瘋子、病患、罪犯、勞工或者學童。….那麼多的牢籠,那麼多的小劇場,每個演員在其中都是獨自一人,完全個人化而且隨時可見……明亮的光線與監督官的凝視比黑暗更能夠捕捉資訊,因為黑暗終究是一種保護。能見度是一種陷阱。
這種設計造成了一種「永久監控」的效果,囚犯即便沒有被實際監視,也會因為害怕而自我約束行為。
傅柯認為,這種全景監控監獄象徵了現代社會中的監控機制。
在監獄中,規訓不再依賴於直接的暴力,而是通過持續不斷的監視,讓個體內化規則,自我管理。 而這種監控技術不僅應用於監獄,還廣泛滲透到學校、工廠、醫院等現代社會的各個領域。這些機構通過監控、時間表、考核等技術,來塑造每一個個體,使他們成為符合社會期待的“有用之身”。
監視與規訓的目標並不僅僅是懲罰違法者,而是要塑造順從的公民,確保社會秩序的穩定。
在這樣的系統中,個體的行為不斷受到規範,個人的自由逐漸被削弱,最終形成一個由權力無形控制的「規訓社會」。
好的,以上就是傅柯思想的一些介紹,非常粗淺,而且據我一個有讀過傅柯著作的朋友說,他的思想前後也會彼此打臉,所以解釋起來會很困難。但,我覺得不用全部理解也沒關係,因為透過傅柯,重點是讓我們有一個機會,反思現代社會的運作方式。
我們是否真的擁有自由?還是我們已經在無形中被權力所規範,成為一個符合社會期待的順從卻麻木個體?
哲學家最重要的品質之一,就是要能夠幫助大家更了解這個世界。像是更了解這個世界的架構、拆解權威與權力關係,思考人類是否被這個社會框架住,而變得麻木、盲目。
看著《傅柯的多重人生這本書》,最有趣的閱讀體驗就是看著傅柯怎麼拆解「名詞」,像是前面提到的醫學與瘋人院、監獄與權力,還有其他例如同性戀、施虐受虐(SM)的次文化等等。
你會感受到傅柯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和探索的熱忱,我想這也是在傅柯於1984年因愛滋病去世後,傅柯的影響力並未減弱,反而持續增長的原因。他的理論對於後現代主義、性別研究、文化研究、政治學等領域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所以,他的權力與知識的關係理論,成為理解現代社會結構的關鍵框架之一。今天,傅柯依然是許多學術討論中的核心人物,特別是在探討監控社會、權力技術、性別與身份認同等議題時,傅柯的思想仍具有極高的解釋力。
不論是正反方意見,大家要討論上面這些事情,都會有傅柯的思想影子。
以上就是今天的不小品書,希望這次的分享能夠啟發新的觀點。如果你喜歡我的影片,記得按讚、訂閱、分享,我們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