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一下，房間裡自始至終存在著的大象
〈抬頭看一下，房間裡自始至終存在著的大象〉2025-01-23
對我來說，相比起環保、政治、陰謀論等個別的議題或對特定人物的諷刺，《千萬別抬頭》傳達的最大警訊是「資訊的娛樂化與淺碟化」。在台灣，不分立場，就是有一大群的人透過網紅、政論秀或「狂新聞」這類的娛樂節目來接收資訊。一切嚴肅的、嚴重的、複雜的事情，都被轉化為笑話、聳動與高分貝的言論、或者過分簡化的圖卡。
雖然我們自認自己不是那樣，卻也在時代裡面，被捲進了「片面資訊」的漩渦。有些時候，我們傳播的是比較能夠受到檢視的事實；而另一些時候，我們也被誤導，在缺乏特定關鍵訊息時就因情緒而直接轉發。但無論前者或後者，那個核心問題是：人們幾乎不再討論，只是用力地將自己所接受的那部分片面資訊砸在別人眼前。
一些人是基於傲慢或刻板印象，相信對方「理解不了」或「被洗腦過深」，所以本來就不打算溝通；但更加艱鉅的具體情況是，有些人的確是完全目的導向的公關公司帳號與敵國政治作戰單位，它不只不在乎溝通，甚至核心的目的就是要破壞輿論環境、甚至破壞「能夠平和討論的社會」本身。
面對這樣的狀況，「好好溝通」在很多時候是完全不可能說服對方的。當我們嘗試這麼做時，只能寄希望於「看到這些討論的人」能夠對事情的全貌有更充分的理解，並於此同時強化民眾對於公共討論的信心。就像去年苗博雅與統神的對話，統神和統神的支持者能在那些對話中學到的東西很有限，但觀看這個討論的「觀眾」，卻能從中得到一些「原來討論並非毫無意義」的信心。
不過隨著整個社會對立的加劇，台灣、乃至於整個國際社會都已經處於一觸即發的危機邊緣。川普上任首日簽的數項讓社會大幅倒退的行政命令、馬斯克糟糕透頂的法西斯敬禮以及其對德國極右派政黨的公開支持，都讓人對於未來幾年的世界局勢無法存在一絲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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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回想，在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的前一週，有多少人認為這件事情近在眼前？和平在人類歷史裡或許可能，但2025年並不是、2026、2027也都不是。可是我們能如何去談論這件事情而不被認為是杞人憂天或危言聳聽。我們如何在一個瘋狂的時代裡面，去談論真相而不被認為是瘋子？
或許只有老高的粉絲、寶傑的粉絲才樂意經常聽到所謂「世界性的大危機」，但是我們要談的不是那種東西，是現在已經在發生，且愈來愈嚴重的問題。它會被持續地忽略，無論我們如何焦急。
無論那些毀滅整個社會的「隕石」離我們的距離有多近、如何「只要抬頭就能看見」，只要持續用最簡單且最能煽動情緒的語言，就能讓說出真相的人被當作笑話、好繼續對眼前的危機視而不見。畢竟誰想要末日？誰想要戰爭？
去相信「沒那麼嚴重」是符合人性的，試想如果中國對台灣的威脅真的是「萬惡民進黨」在販賣亡國感所做的造謠該有多好、如果川普對民主的威脅只是美國左派的幻想該有多好、如果俄羅斯根本沒有侵略烏克蘭、如果以色列與加薩的衝突不是停火而是從來沒發生該有多好。
當然，這不意味著我們需要時時刻刻活在恐懼與焦慮之中。我們還是得在大部分時間回去過那些「彷彿什麼事也沒有時會過的生活」，但和平從來就不是堅實的，俄烏衝突不是「黑天鵝」，而是房間裡自始至終存在著的大象。
即便我們還不願意把太多的心力花在那些艱難的戰前與戰時準備，但最起碼，作為一個幸運到擁有雙眼、受過教育且擁有媒體識讀能力的人類，把頭抬起來，看一看事實。至少，能比別人更快對已經在發生的劇變做一點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