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在巷弄裡蜷縮著》
【一】沒有人可以接住我
雨，一直下。
像沒完沒了的嘆息，一遍又一遍落在這座城市的肩膀上。
我一個人蹲坐在巷弄的角落，背貼著冰冷的牆，渾身濕透。
手機電量只剩下2%，訊息的紅點閃爍著，像是某種無聲的責備。
我抱緊自己，頭埋進臂彎裡，試圖讓自己小一點、再小一點。
「沒有人可以接住我。」
腦海裡浮現這句話時，胸口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我曾是那個在舞台上侃侃而談的人，曾是那個被讚嘆、被仰望的人。
可是現在，這樣狼狽的我，誰會看見？誰又能理解？
──
「展。」 一個聲音，在心底低低地喚我。 不是別人，是我自己。
「你是不是也覺得，這樣的你，太難看了？」
我沒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縮緊身體。
【二】我只是一個人，一個父親，一個丈夫
雨越下越大，彷彿整個城市也在哭。
我在這場雨裡，像是被遺忘的一粒微塵。
而現實，比這場雨更冷。
孩子快出生了。
家裡的支出，像決堤的河水，一筆又一筆湧來。 我得想辦法，一個月內生出27萬現金，還要撐過接下來每個月10萬的固定支出，身上還有百來萬的債務。
我不是單純在為自己努力。
我是一個丈夫，一個即將成為父親的人。
但我卻連最基本的安全感，都給不了他們。
「我是不是...沒用了？」
我喃喃自語。
那一刻，責任感不是盔甲，而是一座巨山，把我壓得透不過氣。
【三】我真的想哭，但我不能
巷弄的燈忽明忽暗，像在映照我混亂的心。
我抬起頭，望著模糊的天色。
心裡有一個地方，早已潰堤。
「哭吧。」心裡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但我搖頭。
不能哭，不能倒。 如果我哭了，我怕我真的會一蹶不振。
我得撐著。就像這些年來一直在做的那樣。
可是，展，你知道嗎？
真正讓人崩潰的，從來不是跌倒本身， 而是明明已經撐到快碎了， 還在對自己說：「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倒下。」
──
「展，」心裡那個微弱的自己又輕輕說， 「就算你倒下，也不會有人責怪你啊。」
我微微啞然。
原來，我不是怕失敗，我是怕被失望。
怕成為自己眼中那個不堪的人。
【四】黃暉展，你還在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小了。
只剩下屋簷下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誰在輕輕敲打著心房。
我緩緩抬起頭。
身體依然疲憊，但有什麼，在這一片泥濘裡，慢慢亮起來。
「黃暉展，你還在嗎？」
我對著自己，問出這句話。
沒有人回答。
但就在這一刻，我感覺到某個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一道細微的光，像溫熱的種子，在心底裂開了。
不是轟轟烈烈的復活，
而是像一朵被雨打得垂頭的野花，在風停之後，微微地，重新抬起了頭。
（小結）
那一晚，我沒有奇蹟般翻身，也沒有什麼英雄救援。
只有一個人，一個滿身狼狽的黃暉展，在雨後的巷弄裡， 慢慢地、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是向外求救，而是向自己伸出。
因為我終於明白——
如果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先接住我， 那麼，我要練習，自己接住自己。
哪怕很慢，哪怕還會痛，哪怕腳步顫抖，
也沒關係。
只要還願意，再一次，
靠近自己。
文末小提問｜給此刻讀到這裡的你：
如果有一場雨，讓你不得不停下來，
你想對巷弄裡那個蹲坐著的自己，說一句什麼話？
寫下來吧。
也許，那正是你給自己最溫柔的擁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