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角田光代的《對岸的她》,好看。
小說以兩條時間線交錯推進,藉由魚子與葵這對高中女生的相處點滴,細膩描寫青春期對於未來與自我的徬徨。同時,也從成年的小夜子與葵的視角,呈現成年女性面對婚姻、育兒、職場與人際之間的拉扯與矛盾。《對岸的她》也讓角田光代獲得了2005年的直木獎。
▼書籍資料
書名:《對岸的她》
作者: 角田光代
譯者:詹慕如
出版社:麥田
出版年:2008年
青春裡的疏離與困惑
交友的難題,是成長的開始
我自己其實也不是擅長交朋友的人,閱讀過程中不斷被戳中。例如葵不理解為什麼交朋友那麼困難;小夜子想不通為什麼只是過了一個暑假,朋友就再也不理她了——這些都讓我想起學生時期曾經歷的場景。
那時候,我很害怕自己不屬於任何一個團體。分組作業常讓我備感壓力,一度也很羨慕班上受歡迎的同學。但我不是那種會為了融入別人而逼自己改頭換面的人,於是有段時間真的很孤單,也產生很多自我懷疑。
後來讀到蔣勳的《孤獨六講》,讓我對孤單有了不同的理解。他說:
「孤獨是不孤獨的開始,當懼怕孤獨而被孤獨驅使著去找不孤獨的原因時,是最孤獨的時刻。與孤獨處在一種完全對立的位置,那是寂寞。」
這段話深深打動我。現在的我反而很享受獨處,它不再是一種被迫,而是一種選擇——我可以選擇什麼時候和世界連結,什麼時候把自己放在最安靜的位置。
當婚姻成了另一種壓抑
再說回小說中我印象最深刻的角色——小夜子。她的婚姻與生活讓人讀來幾乎恐婚:丈夫只顧自己、婆婆刻薄、幾乎是喪偶式育兒,再加上全職媽媽與職業媽媽之間那種微妙又競爭的氣氛。書中有一段描寫她內心壓力的話,令我印象深刻:
「她自從決定上班,便與自己約法三章,絕不能影響到家務,不管再怎麼忙,都要做好家事。餐桌上不可以有買來的現成菜餚,水槽裡不可以有髒碗盤堆疊,需要熨燙的衣服不可以全數送洗。小夜子一直遵守這個約定,但是這有什麼意義。家裡整理得乾乾淨淨,餐桌上是自己親手做的飯菜,抽屜裡放著燙好的衣服,這些對修二來說都是理所當然,是零分。但是只要有一點異樣,馬上就會被扣分。不管再怎麼忙,再怎麼替家人著想,這些都不是加分,而是乘法,任何東西乘上零,還是零。」
卑微還是清醒?
為了逃避職場的鬥爭,她選擇婚姻;又因為不想面對媽媽們的複雜關係遊走於各個公園。這些選擇看似卑微與退讓,但我反而覺得她是清醒的。她懂得克制、觀察自己,甚至會反思自己對女兒交友態度的不耐,是來自於對自己不善交際的自責。
她不會因為別人在抱怨上司葵時而隨聲附和,而是選擇相信自己看到的。這樣的清醒讓我感受到她內心深處並不逃避,而是在壓抑中一點一點地找回自己的力氣。
她與葵的那趟溫泉旅行,不只是情緒的出口,更是一種象徵:想讓丈夫知道主婦的價值,也試著撕下自己為人妻、為人母的角色標籤。但最後,她仍然回到了生活裡,選擇面對,而不是逃避。
書名《對岸的她》的兩種理解
對岸的她,是過去,也是未來的自己
一是字面上的「對岸」,代表主角心中憧憬的那個人。像是高中時期的葵,看到大剌剌做自己的魚子感到羨慕。魚子就像個開朗的歐巴桑,能自在地與人攀談,把距離瞬間拉近。這種自然而然的社交能力,在葵眼中既獨特又令人心動。
在對方身上,照見自己的模樣
二是更深層的意義——透過憧憬的對象,看見不同的自己。在成年後的故事線中,小夜子與葵的相遇,就像彼此成為了「對岸的她」。原本封閉而懷疑自己的小夜子,因為葵的直率與熱情,生活開始逐漸鬆動;而看似外向、總能搞定人際關係的葵,也在小夜子的沉靜中,開始凝視自己的空洞與疲憊。
她們在彼此身上照見了不同的可能,也因此更靠近真實的自己。
《對岸的她》不只是一本講述女性友情的小說,更是一部關於自我與人際關係的鏡子。它讓我重新思考過去那個怕孤單、怕格格不入的自己,也讓我更珍惜現在能自在獨處的這份安穩。
這篇是我讀完《對岸的她》的一些感想,經過整理後寫下來,希望能找到有共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