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甩甩頭,試著從昏沉的暈眩感中脫出──我恨死了項圈的異能壓制效果。
看著眼前的布丁,我沒有什麼胃口享受甜點。
「啊,總算來了,他們的動作可真不是普通的慢。」史密斯用愉快的語氣說道,拿起終端開始檢視收到的訊息。
我知道那是什麼──調查局最終排查的結果──我也知道結果會是什麼。
這表示,只剩下很短的窗口允許我行動了。
「恕我失陪,諸位先生們。」我向其他人致歉,起身前往洗手間,希望能多爭取到一點點時間。
進到洗手間之後,我開啟自動導航模式,同時強迫大腦飛速運轉找出可行方案。
「你為什麼允許他那樣對你?」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我自思緒中脫出,同時注意到那匹維拉家的火狐。
那個瞬間,我看見了自己的出路。
「為了想要的,你願意付出什麼?」我緩緩轉過身和他對上視線,一邊展開意識,輕柔的使用心智波動讓他降低警戒和注意力。
「不管多想要,總有個底線吧?」火狐看起來不太舒服,我相信他對我和史密斯的關係有很多假設──你永遠不會懂的,小狐狸。
「喔,是嗎,維拉家的火狐?」我向前一步低頭俯視著他,增加壓迫感並拉近我們的距離。「你又想要什麼呢?」
烈火對我發出明確警告的灼熱波形。
瞥了眼武器本身,確認這把名聞遐邇的完整精金武器並沒有從配戴者身上吸收波動。
小狐狸的反應是緊張的握住劍柄,不需要判讀情緒波形能知道,那是做了壞事的罪惡感。
「你大概不清楚,黃金獵犬基本上都瘋了吧?包含倒楣的拉布拉多分家。」我又更靠近一些,強迫自己忽略烈火傳來愈加炙熱的波動。「史密斯算平均值上下而已。」
「可是你看起來很正常啊。」他更困惑的問道,像是初入叢林的小昆蟲那樣。
「你瘋過嗎?」我不禁嘲弄這個感想,同時小心翼翼的向烈火保證我沒有惡意。「否則你怎麼判斷,我是不是正常的呢?」
我的回答顯然讓他陷入深思,大概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但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史密斯的強烈情緒波動──害耳朵無法控制的抽動了一下──沒時間了!
我抓住狐狸的手臂,而烈火馬上用足以將我燒成焦炭的能量攻擊,好在我的防禦圈有挺住。
「好好珍惜你擁有的。你們這些野生型物種,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我一邊說道,一邊趁他分心的時候,將藏在另一手的電路板塞進他其中一個口袋裡。「等到哪天你一無所有的時候,我們再來談什麼叫作『底線』。」
「嘿,麥可,你怎麼可以那麼頑皮,跑去欺負狐狸呢?」史密斯拉住領子將我壓在牆上。「看看,制服都弄皺了。」史密斯呢喃般輕聲說道,一邊像要幫我整理衣服那樣,在我身上拍了拍。「介意偷偷和我分享一下,你們在聊什麼嗎?」
愛德溫,你在嗎?
「我只是向狐狸解釋,流淌於我們血液中的詛咒。」我看著史密斯說道,試圖保持語氣的平靜。「上校。」我決定放低視線,讓他覺得自己徹底掌握了狀況。
愛德溫,火狐,我放在火狐身上!
「喔,『那個』啊。」史密斯輕笑出聲,看了火狐一眼,接著突然用力將我摔向牆,迫使我打破專注聯絡愛德溫的狀態。「我能加入嗎,畢竟我也有切身體會呢。」
「我想上校您恐怕讓維拉先生不自在了。」我使用臣服語氣說道,想令自己顯得更沒威脅性一些。
愛德溫,快點,只有一匹火狐,你不可能會錯過!
「我的禮貌呢,真是抱歉!」史密斯盯住我說道,用空著的那手作出驅趕手勢。
火狐馬上理解史密斯想要傳達的意思,逃命似的奪門而出。
「現在,終於只剩下我們了。」史密斯掏出了那條金屬項圈,繫在我脖子上頭。「我相信親愛的兄長大人,你會乖乖聽話,用不著我動粗吧?」他的語氣混雜著黏稠的曖昧,但我能辨認出無比清晰的尖銳波形──是控訴著背叛的怒吼和對於自己將會徹底孤身一人的恐懼。
「這是怎麼回事?」看他漸漸沉淪於詛咒,我無比心痛。但唯一能做的,就是演好我的部分。
「你也知道的嘛,上次從恐怖分子身上查扣到的電路板,居然在重重戒備之下,噗咻一聲,就這麼不見了欸!」史密斯做出個將手握拳然後張開的手勢。「然後我讓人徹徹底底搜查過每個有一丁點機會碰到那東西的對象,你猜猜結果怎麼樣啊?」
「所有人都盡忠職守。」我用平緩的語氣說道。
「沒錯,你想想我有多驚訝!」史密斯提高了音量。「我要求調查局繼續反覆梳理,結果他們給了我最後一個可能的嫌疑人──就是兄長大人你啊!」
「所以……我該怎麼配合調查?你要把我交給調查局嗎?」我再次以低姿態回覆道,希望他能冷靜一點。
「不、不、不,我親愛的哥哥。」史密斯將吻端湊到我頸部邊,緩緩咬字,似乎隨時打算撕開我喉嚨那樣。「你的行動軌跡調查局已經掌握住了,他們會把任何有問題的東西都找出來。至於你本人嘛……我跟他們說得很清楚,你是我的。」
史密斯用指甲尖端抵在我喉結上施壓,隱隱約約的刺痛感通透毛皮。
「那麼回歸正題──親愛的兄長大人,你會乖乖聽話,用不著我動粗吧?」他將手指往下移動,停在項圈上,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皮膚被劃開流血。
「我當然會配合。」我低垂目光,以臣服語氣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史密斯後退一步,拍了下手。「脫掉。」
我很清楚他在說什麼,所以解開制服外套的釦子。
「嘿,別那麼著急啊真是的。」史密斯徹底翻過每個口袋和夾層以後,將外套隨手丟在一旁。「一次一件就好。」
沒過多久,我就沒剩下任何衣物了,一絲不掛的站在史密斯面前。
他一臉不悅的戳著任何可能有夾層的地方,用終端掃描過我的靴子,甚至抽出晶匕檢查劍鞘內部。
當然,他什麼都沒有找到。
「你滿意了嗎?」我有點無奈的說道,希望這樣對他來說就夠了。
史密斯的表情糾結,像咬到了什麼很苦的東西那般。
「等我找到那東西以後就會滿意!」他吠道,再次將我壓在牆上,握住下顎逼迫我張嘴。探頭探腦老半天,史密斯放開我以後退回去,眉頭深鎖的像在考慮什麼。
「那東西的大小根本不可能……」我揉著下顎喃喃抱怨道,想讓他講理一點。
「閉嘴!」史密斯吼道,我能看見他耳朵末梢透出些許紅暈。「轉過去!」
「史密斯……」我低聲懇求,無法擺出更低的姿態了。
「閉嘴,轉過去,雙手放在牆上!」他以不容質疑的語氣命令,我只好照做。「然後當個好孩子,替我抬起尾巴好嗎?」史密斯充滿怨毒的諷刺,聲音中的瘋狂已經是能直接辨認出來的程度。
我緊緊咬住牙齒,不想因為疼痛或屈辱叫出聲──或者我其實是嘗試以某種扭曲到極致的方式保護史密斯?
仔細檢查心靈屏障,確認自己嚴嚴實實的把瘋狂給隔離在另一側了──我總是不太確定,被隔絕的真的是瘋狂嗎?又或者,我只是單純讓那聲音安靜下來而已呢?
史密斯已經收手,好一陣子都沒有其他動靜。所以我緩緩站直,轉過身看向他。
那個剎那,時光似乎回溯到了好久以前,那個我們都還能真心笑出聲的無憂無慮片刻。
史密斯張大眼睛看著我,兩行淚水沒有停止跡象的流過臉龐。
「我……我排除所有其他可能性了,我很確定……」他斷斷續續的說著,眼淚打在制服上形成一個個小圓點。「我以為……我以為……你也背叛我了!」
我不知道,在史密斯徹底陷入瘋狂之前,我們還剩下多少時間。或者是我究竟有沒有機會,找出對抗詛咒、將心靈屏障延伸到他身上的辦法。
我只知道,無論史密斯做過多麼可怕的事情,他永遠都是我弟弟──要找誰來怪罪的話,那也是我們祖先的責任。
所以我向前一步,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我永遠也不會背叛你。」我向他保證道,並且很清楚這是我無法違逆的誓言。
我一直耐心的等著,直到史密斯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