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去換發護照,翻開舊護照內頁,才想起上次出國已是疫情前,在護照過期的4年多,生涯好像也翻了幾頁,不但走向了另一個專業,好像也開始活著另一種人生。
看著十多年前寫的緊急事故聯絡人的名字跟手機,熟悉也陌生,熟悉的是那是在以前習慣落下的父親的名字,陌生的是在某年之後,我就再也無法把他的名字和電話寫在那個欄位。
以前Line的對話紀錄還停留在2021年下半年,還有送出還未開啟的Line貼圖禮物,還有幾則在他生日時發給他的訊息,未讀未回,這跟以前的他蠻不像的。
即便他以前因為工作的緣故常不在家,自大學離家後相處的時間也變得更少,但還是習慣在填緊急聯絡人時填他的名字跟電話。或許不是因為可及性,更多的是覺得要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希望他會第一個知道,也覺得他會在第一時間奔到天涯海角的確信。
在他受傷之後,以往需要承擔在肩上的責任就此落下;急性子的他被迫慢下來,試著重新學會自己幼小年紀曾學過的事情,無論是喝水、拿筷子吃飯、講話和學習站立,他開始了屬於自己的班傑明奇幻之旅。但是這個奇幻之旅沒有太多浪漫跟奇蹟,更多的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看著日升日落,彷彿每天都回到原點。有時的對話,他說好像剛才看到誰誰誰,又問誰誰誰回來來,還有誰誰誰吃飯沒?但多數時候,那些他提起的名字,都已經活在過去,也不用再擔心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事情。
以前喜歡看新聞和政論節目的他,現在看比較多的是動物星球的野生動物奔跑與狩獵場景,還有公視學生劇展那些情感隱而未宣,連運鏡和傷心都很克制的戲劇。或許人類彼此的殺燒擄掠,就是某種獸性貪婪的極致演示,動物的野性也無法比擬,連上帝的理性都無法克制,也終究讓人失去了人性。
跟以前一樣的是,他還是習慣在自己吃飯前,先問身邊的看護吃了沒;在天黑時,問看護自己的家人回來沒;在自己看電視看到想睡時,先叫身邊的看護想睡先去睡。跟以前一樣的是,他總習慣把別人的需求放在自己前面,對他人的責任總在自己的想要前,一直到現在——直到無法為自己或為他人負責,才真正能把責任卸下。
看著看護傳來他跟著YouTube音樂唱著熟悉旋律的影片:
“Why do the birds go on singing?
Why do the stars glow above?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It ended when I lost your love”
是呀,這個世界一樣是鳥兒持續吟唱,星星一樣高掛夜空閃亮。世界末日還沒來,我們仍舊在這不完美的世界中,擁有在記憶裡仍舊完好的彼此,走在通往末日仍有彼此陪伴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