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意識深處,有一條永不休止的河流。河面上漂浮著落葉、斷枝,偶爾也有映著月光的清澈波紋,亦或是被暴雨攪渾的泥沙。這些隨波逐流的事物,我們稱之為情緒,稱之為念頭。我們之所以受苦,是因為忘了自己只是坐在岸邊的觀者,我們習慣縱身跳入河中,試圖抓住激流中的浮木,或是在漩渦中徒勞地嘶吼,企圖讓水流逆轉。
正是在這場與水流的搏鬥中,我體悟到了「情緒只是過客,觀察而不評價」的真諦。

錯把一時的痛楚,解讀為無盡的絕望
我們常陷入「心理僵化」的困境。當焦慮如烏雲般壓境,或憂鬱如濃霧般瀰漫時,我們的大腦習慣性地將這些「暫時的天氣」視為「永恆的氣候」。我們被言語催眠,把「我有一種失敗的感覺」,硬生生變成了「我就是個失敗者」的判決書。幸而,古老的智慧早已點亮了燈塔。
東方的佛教哲學揭示了「萬法緣起性空」,情緒如風,起於無形,必歸無形。痛苦的根源往往不在於「受」(感受),而在於我們對感受的執著與抗拒,那是一種因「貪」而生的妄念,渴望快樂永駐、痛苦立刻消失。正是這種無效的對抗,讓痛苦倍增。
與此同時,斯多葛學派的智者愛比克泰德則在岸邊提醒:風雨你控制不了,但你可以控制自己如何看待這場風雨。外境由天,心境由人。
練習「描述事實」,停止「演繹災難」。
想像一下,當憤怒升起時,與其急著指責自己「我不該生氣」,或任由情緒驅使去咆哮,不妨試著在心靈的劇場中後退一步,坐回觀眾席。
試著對自己說:「我注意到,此刻胸前有一團灼熱的氣息;我察覺到,腦海中正閃過一個關於不公平的念頭。」
這不僅僅是文字遊戲,而是將「我生氣了」(我是情緒的奴隸)轉化為「我正在經歷生氣的感受」(我是情緒的容器)。
透過微小的語言轉換,它將情緒從主宰者的寶座上請了下來,還原為普通的心靈訪客。
這是極需勇氣的「不作為」。
在刺激與反應的縫隙間,藏著一個微小卻神聖的空間。而「不評價的觀察」,就是負責撐開這個空間的楔子。
置身於此,我們終於能卸下「應該」的盔甲,看破「生活應該公平」、「我不應該難過」的幻覺。在這裡,我們停止了對現實的徒勞抵抗,而是選擇停下來,練習「徹底接納」。
接納並非軟弱的投降,而是主動的擁抱
試想在風雨交加的夜裡,你不再試圖徒手擋住狂風,不再耗費力氣去喝令風雨停止,而是將與情緒對抗所消耗的巨大能量收回,全神貫注地穩住手中的舵。
當我們不再為了躲避恐懼焦慮而自我囚禁,不再因抗拒悲傷而麻痺感知,我們的心,才終於有了空間,能夠容納當下的風景。
我們看著情緒這位「過客」推門而入,或許它面目可憎,或許它躁動不安,我們始終安坐於主位上。我們點頭致意,許它在客廳暫歇;我們看著它喝完茶,暖了身,然後目送它起身離去。
來者不拒,去者不留。
重獲行動的自由:帶著情緒,奔向價值的燈塔
當情緒不再是阻礙,我們便能越過心靈的泥沼,看清遠方的燈塔——那是我們矢志守護的的價值。
接納是為了更好地啟程。當我們能帶著焦慮去演講,背負著悲傷去愛人,與恐懼並肩去探索未知,我們就活出了生命的韌性。
在這紛擾的世界裡,願我們都能修煉出這樣的一顆心:
如鏡映物,物來則應,物去不留。
觀察但不評價,讓情緒如過眼雲煙,而我們,始終是湛藍如初的天空,清明,且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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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諾貝爾文學獎的經典小說,主角悉達多將痛苦與快樂,都視為生命之流的一部分,予以徹底的接納。書中描繪:人們往往因為過度執著於自己的目標,反而看不見路邊的風景;因為忙著「尋找」,而忘了「發現」當下。閱讀這本書,不只是觀看悉達多的流浪,更是在學習如何面對我們自己的生命課題:如何像河流一樣,流經萬物而不執著,容納一切而奔流不息。
延伸閱讀:從成為「天空」開始
我們的心也可以像天空一樣,容納情緒的雲朵來來去去,而依然清明。那麼,如何建造並守護這片屬於自己的天空呢?
- 識別天空中的「人造烏雲」:我們之所以無法成為天空,是因為腦中有太多「我不應該難過」、「我必須快樂」的人造烏雲。這些正是《別讓腦中的「應該」綁架你的人生:打破無形框架,活出真實的自己》一文所深入剖析的「內心劇本」。看懂了這些枷鎖的來源,你才能真正地「觀察而不評價」。
- 為你的天空劃定「神聖疆域」:《為你的內心築一座庭院:重拾生命主導權的心理界線》正是教你如何為自己劃定這片神聖的疆域。當你擁有一個安全的內心庭院時,你才有底氣,讓所有情緒的「過客」,在你的客廳裡暫歇,而不會鳩佔鵲巢。
- 決定讓你的天空照耀何方:當你不再耗費能量與雲朵搏鬥後,你將擁有巨大的能量。這時,你該將能量投向何方?《專注力的複利效應:你關注什麼,就決定了你成為什麼》一文,將為你提供「注意力探照燈」這個強大的工具,幫助你將清明的天空之力,主動有意識地照向那些能「滋養」你生命的事物上。
如果情緒是來訪的客人,最近哪一位是你覺得最難招待的?
是急躁喧鬧的「焦慮」、沈重無語的「悲傷」,還是憤世嫉俗的「憤怒」?你通常會用力把它關在門外,還是願意試著請它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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