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住的人生,不是因為沒選擇,而是害怕選錯後的再一次徒勞無功
凌晨兩點,信義區的夜景依然璀璨,但陳經理的書房只亮著一盞螢幕。
Word 文件上,「辭職信」三個字,被他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滑鼠游標在那裡閃爍,像極了他懸在半空的心。
三十六歲,外商科技廠不大不小的經理,年薪摸得到兩百萬的邊,在新北的房貸還有二十五年。在別人眼中,他是標準的成功範本,是家族聚會時會被拿出來稱讚的對象。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份工作像一件越來越緊的舊毛衣,扎得他喘不過氣。每天開不完的會、回不完的信、應付不完的政治鬥爭,磨光了他對科技曾經的熱情。他想過換個跑道,去做點真正「活著」的事,也許是去台東開一間小小的衝浪店,也許是重拾大學時的攝影夢。
但他不敢。
這份不敢,和老婆的期待、孩子的學費、父母的健康有關,但最深層的恐懼,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他不是怕未知,他是怕,萬一他奮力一搏,換來的卻是另一個錯誤,再一次的失敗。
他怕的不是從零開始,而是歸零之後,他會看不起那個狼狽的自己。

我們害怕的,是再一次辜負了那個曾經拚命的自己
你是不是也一樣?
盯著人力銀行的職缺,履歷更新了好幾版,卻從沒按下「應徵」;想經營副業的念頭在腦中盤旋了兩年,卻連商業帳號都沒申請;想對家人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
我們總把這一切歸咎於「沒勇氣」、「害怕改變」、「待在舒適圈太久」。但我們心底都清楚,這不是真相的全部。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大學生,可以瀟灑地說「打掉重練」,因為他手上沒有太多籌碼,時間是他最大的本錢。但對於一個三十、四十歲的成年人,「重來」這兩個字,千斤重。
那重量,不是來自未知的挑戰,而是來自我們已經付出的過去。心理學上有個詞叫「沉沒成本」(Sunk Cost),指的是已經付出且無法收回的成本。在職涯與人生裡,我們的沉沒成本,不只是金錢,更是我們用青春、肝臟、心力換來的一切。
🟢 你投入的十年光陰:從菜鳥到主管,你熬了多少夜、吞了多少委屈,才換來今天的薪水和職位。離開,彷彿是親手否定了過去十年的自己。 🟢 你建立的社會標籤:你是「台積電的工程師」、「外商的行銷經理」、「公立學校的老師」。這些標籤為你帶來安全感與認同感,丟掉它,你好像就什麼都不是了。 🟢 你承擔的家庭責任:房貸、車貸、孩子的奶粉錢、父母的養老金。你的每一次選擇,都牽動著整個家庭的穩定。你不是一個人飽全家飽,你的失敗,會有連帶的代價。
我們害怕的,從來不是換一份工作會有多辛苦,而是害怕花了這麼多力氣,繞了一大圈,最後發現新的選擇,甚至不如現在。那種「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悔恨,那種對自己判斷力的徹底失望,才是壓垮成年人的最後一根稻草。
真正的恐懼,是害怕再一次的徒勞無功。
在台灣,我們連「失敗」的權利都很奢侈
這種「怕重來又失敗」的集體焦慮,在台灣這片土地上,被放大了好幾倍。
我有一位在丹麥工作的朋友,三十五歲時毅然辭去高薪的藥廠工作,跑去念木工學校。我問他,你不怕嗎?他笑著說:「怕什麼?政府有完善的失業補助,社會也鼓勵你探索自我。在這裡,轉換跑道是很正常的人生風景。」
他的雲淡風輕,映照出我們的步步驚心。在台灣,我們的人生軌道似乎被預設得更為狹窄,社會氛圍與經濟結構,讓「試錯」的成本高得嚇人。
- 高昂的生存成本 vs. 停滯的薪資:台北市中心一間廁所大小的套房,可能就要吃掉新鮮人三分之一的薪水。當生活都被房租、物價追著跑,哪裡還有餘裕去談詩和遠方?每一次的職涯空窗期,都像是在和存款簿進行一場殘酷的倒數計時。
- 「線性成功」的單一價值觀:從「好學校、好工作、好歸宿」的傳統期待,到社群媒體上「年薪百萬、買房買車、財富自由」的炫耀式成功,我們被一種極其單一的成功模板給綁架。偏離主幹道的任何嘗試,都容易被貼上「不穩定」、「想太多」、「太天真」的標籤。
- 薄弱的社會安全網:相較於北歐國家的社會福利,台灣的社會安全網相對薄弱。中年失業,往往意味著整個家庭的經濟風暴。我們被教育要「靠自己」,這種觀念讓我們更不敢冒險,因為我們知道,一旦跌倒,背後可能沒有那張溫柔的網會接住你。
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追求的不是「最好的選擇」,而是「最不會錯的選擇」。我們像在玩一場不能存檔的遊戲,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深怕一個失誤,就 Game Over。
於是,我們卡住了。卡在不喜歡但安穩的工作裡,卡在不滿意但習慣的關係裡,卡在不是真心想要但符合社會期待的人生劇本裡。
你不是不敢走出去,你是不想再次跌倒
讓我說句更扎心的實話:你之所以這麼害怕失敗,正是因為你曾經那麼努力過。
一個從未認真付出過的人,對失敗是無感的,因為他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但你不同,你認真讀書、認真工作、認真地想為自己和家人拚一個未來。正因為你對人生有過期待、有過投入,所以你才無法承受「努力過後,依然一敗塗地」的可能。
這份恐懼,其實是你認真活過的證明。
但問題是,當這份恐'懼變成你人生的主宰時,它會把你變成一座「活著的紀念碑」——紀念著你過去的成就,卻也將你永遠困在原地。
我們必須承認,人生最大的風險,往往不是來自於改變,而是來自於「一成不變」。當世界以飛快的速度在轉變,AI 取代工作的討論甚囂塵上,通膨無情地侵蝕你的薪水,你以為的「穩定」,可能只是溫水煮青蛙的鍋爐。
真正的失敗不是跌倒,而是為了不再跌倒,你選擇永遠趴在原地。
那麼,該怎麼辦?難道真的只能認命,把夢想打包封存,日復一日地過著複製貼上的生活嗎?
不,我們需要的是一套更聰明、更符合人性的「脫困策略」。
給卡住的你:三帖「低風險改變」的溫柔處方
如果你覺得人生是一場豪賭,All-in 的風險太高,那我們就換個玩法。不要想著畢其功於一役的「革命」,而是啟動一場又一場的「微型實驗」。
1. 處方一:建立你的「人生實驗室」,而不是「斷頭台」 🟢
不要再把「換工作」或「創業」看成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決戰。把它當成一次科學實驗。實驗的目的是為了驗證假設、收集數據,而不是一步到位地找到終極答案。
- 想轉職當甜點師的林小姐:與其立刻辭掉月薪五萬的行銷工作,去繳數十萬的學費,不如先從「週末實驗」開始。利用六日的時間,在家裡烘焙,把成品分享給朋友,甚至在市集擺個小攤。這個實驗的成本極低,但你可以得到最真實的數據:你對烘焙的熱情能持續多久?你的產品有市場嗎?你真的享受跟客人互動的過程嗎?
- 想轉行當數據分析師的陳經理:與其裸辭去從頭開始,不如在現有工作中,主動爭取接觸數據的專案。利用下班時間,在 Coursera 或 Hahow 上修幾門線上課程,考取相關證照。這不僅能驗證你對這個領域的興趣,更能為你的履歷「鍍金」,讓未來的轉換更加平順。
記住,微型實驗的核心在於「低成本、快回饋」。它讓你用最小的代價,去探索最大的可能。
2. 處方二:建立你的「B 計畫帳戶」,而非僅僅是存款 🟢
我們都知道存錢很重要,但大部分人存的是「緊急預備金」,是為了應對失業、生病等意外。現在,我請你開始建立一個平行的帳戶,我稱之為「B 計畫帳戶」(Plan B Fund)。
這個帳戶的錢,不是用來救急的,而是專門用來「投資你的可能性」的。
- 每個月固定提撥薪水的 5% 或 10% 到這個帳戶。
- 這筆錢可以用來:上你有興趣的課程、買一本能啟發你的書、參加一場能拓展人脈的研討會、支付你「微型實驗」的材料費。
當你看著這個帳戶的數字慢慢增長,你的心理狀態會完全不同。你不再覺得自己被困住了,因為你知道,你正在為自己的另一種人生,儲備燃料。這份底氣,會讓你在面對改變時,多一分從容。
3. 處方三:尋找你的「共鳴夥伴」,而非「啦啦隊」 🟢
當我們陷入迷惘,最常做的就是找朋友訴苦。但很多時候,朋友只會給你兩種回應:一種是出於善意的「啦啦隊」,不斷跟你說「你很棒!衝就對了!」;另一種是出於擔憂的「勸退師」,不停告訴你「現在工作很穩啊,不要想太多」。
這兩種回應,其實都幫不上忙。
你需要找的,不是啦啦隊或勸退師,而是一個「共鳴夥伴」(Resonance Partner)。這個人,可能也正在經歷類似的掙扎,或者曾經走過你正在走的路。
- 你們可以定期見面,不只是抱怨,而是交流彼此的「微型實驗」進度。
- 你們可以分享資源、互相打氣,更重要的是,你們能理解彼此內心那份「害怕重來又失敗」的深層恐懼。
知道有人跟你一樣,在同一片漆黑的海上奮力划槳,那份孤獨感會減輕大半。這份連結,是比任何空泛的雞湯都更有效的心理支撐。
結語:別讓恐懼,偷走你剩下的人生
回到開頭那個凌晨兩點的書房。
陳經理最終沒有刪掉那封辭職信,但他也沒有立刻寄出。他打開一個新的檔案,開始為自己規劃一個為期三個月的「微型實驗」——利用週末時間,接一個小型的攝影案子。
這一步很小,小到甚至有些微不足道。但對他而言,卻是從「靜止」到「前進」的關鍵一步。
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什麼魔法棒,沒有一覺醒來就豁然開朗的童話。我們的勇敢,不是不再害怕,而是在承認恐懼的同時,依然選擇向前邁出那小小的一步。
你不是怕改變,你是怕過去的努力付諸東流。但親愛的,請相信,你走過的每一步,都沒有白費。那些熬過的夜、流過的淚、犯過的錯,都已經內化成你的智慧與盔甲。它們不是你前進的包袱,而是你重來時,能夠站得更穩的基石。
真正可怕的,不是重來,而是你為了逃避重來的可能,而選擇讓自己的人生,在三十歲時就提前死去。
別讓那份對失敗的恐懼,偷走了你剩下的人生。
你的人生,也正被這種「害怕重來又失敗」的恐懼卡住嗎?底下留言分享你的故事,或你正在進行的「微型實驗」,讓我們知道,在這條路上,你並不孤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