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娠糖尿告訴我的事

節制

幾年前一名同學生了女兒，偶爾去她家探望，她最開心的就是搭我們幾個同學的順風車買一杯珍珠鮮奶茶。親餵母乳的她平時認真忌口，為的是避免女兒喝到咖啡因。

「靠，太悲催了吧，都生了還不能喝。」當時我忍不住替她哀嚎。

看同學百般掙扎而後屈服於珍珠奶茶後那一臉罪惡且滿足的模樣，我心想，人真的是再簡單不過的動物啊。

然而，學會節制，卻讓人變得極不簡單。

備孕時期禁食辣炸冰冷，艷陽炎夏仍宜喝溫開水，手搖沒去冰不准入口；止痛藥性寒，遵從醫囑寧可經痛死去活來亦不敢吞一顆止痛藥讓自己舒坦，用無邊痛楚交換一個最適宜著床長大的子宮。

孕期開始控管各種營養素，認真忌口，盡可能維持運動習慣。女人要成為母親，首先學會的是節制，節制口腹之慾與惰性；節制是為了給孩子最好的，最健康的。人生不該再去求甜點炸雞手搖的療癒，因為孩子從此才是最大的安慰。

母愛無非是極抽象又極細瑣的情感，可以包容亦會吞噬。世間母親何其多款，我猜每對母子母女之間難免都有擦傷，但凡將傷害降到最低的，無非是身為母親的一方能多節制。

節制控制，節制保護，節制命令，節制訴苦，節制犧牲。

節制何其難。

母親的節制是將欲望喜好一點一滴縮小，餵養孩子壯大；我們期待的母親，總是將自我縮到最小，好彰顯出她的愛如許大。

以前總想母親的愛無非是犧牲奉獻，但人哪是一生出來就懂得犧牲敢於犧牲，總是從那一點點節制開始的。

我想起母親。忽然覺得許多孩子的出生，對於母親都是一次次軟土深掘、親門踏戶的，要她們一點一滴交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