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曉得⋯⋯要不是妳今天這樣跟我說,我都沒有發現自己是如此習慣於『不被在乎』。」坐在床沿的我,緩緩地抬起頭,以及被淚水浸潤的雙眼。
昨天,平常都是進行〔一對一療癒服務〕或是〔療癒師.培訓〕的太座,開了一場久違的【2021下半年度.流年分析】講座。講座結束後,我們一家四口一起吃晚餐;吃完晚餐,再分工將廚房、餐廳整理好⋯⋯然後各自回房休息。
進房間後,太座很興奮找我說話,滔滔不絕地分享講座帶給她的新體驗,而我也笑瞇了眼地看著她,因為她在講座過程中真的很投入。
直到⋯⋯。
「我今天突然發現:我其實很在意你!」太座話鋒一轉但仍然興奮地說道。
「喔?怎麼說?」這句話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2019年,《媽媽,琦琦,和她們女兒》出版的時候,我們不是跑了五十場講座嗎?」太座帶我憶起先前一起擔任講者的畫面。
「嗯,對啊!我們那一年真的講了好多場⋯⋯」我搭腔。
「我今天真的非常投入在講座中⋯⋯你中間不是有離開一下?我發現~今天的我是非常放鬆的,沒有『你是不是覺得我講的不好?』的擔心!」太座繼續興奮地說著。
「妳今天真的很棒啊!」我還沒察覺到自己扯開了話題。
「你有聽懂嗎?我是在說~以前我們一起擔任講者時,我都會很在意你的反應,雖然我看起來是在看『大家』,但其實我都會去關注你,看你的反應、你的表情⋯⋯」太座對於自己的成長感到開心,追加補充道。
「喔⋯⋯是喔!」我撐住下垂的嘴角,簡單回應。
「⋯⋯ ⋯⋯」太座安靜了,因為我的反應和她想像中的,太不一樣了。
這時的我,其實是非常想開心地去回應太座的開心,因為我知道這份「對於自身成長的覺察」是多麽美好的事情。但我的心,卻被一陣突然襲來的陰鬱給籠罩。就算拚命地想要管理自表情,想用神情去表達心中仍然有的、對太座的支持⋯⋯但嘴角,就像是掛了好幾斤的重擔,提不起來。
「我先去洗澡。」我轉身進入浴室。把門關上,好讓太座不用繼續看到我這張臉
「怎麼會這樣?」水從蓮蓬頭裡噴灑下來,我問自己;而大腦也立即丟出幾個畫面,那是我和太座一起擔任講者的記憶。
相較於我的理性和邏輯,以及總是會為講座準備講綱和簡報,太座則是個感性且直覺力很強的人,能理解聽眾的發問並做出相應的回覆。
剛開始的幾場講座裡,太座總是會即興發揮。我準備給主辦單位的講綱,太座都知道,但她還是會按照當下的情況去做反應,即使脫離原本的綱要。
這讓我很矛盾。
一方面,我還是會想要按講綱走,至少把準備好的、要傳遞的概念講完;但另一方面,我看到聽眾在發問時,被太座的傾聽、理解和回應照顧到時,總是會再次被她迷倒。
所以,後來的我直接把這個矛盾丟掉。
在準備講綱和進行講座的時候,保留既定步調會被太座打亂的餘裕,然後在隨機應變地把場子掌握住。
「我都已經繞著妳走這麼久了⋯⋯為什麼現在才跟我說,妳其實很在意我?」我幾乎要哭了。
情緒的雲霄飛車,跟著上面這句話,向下俯衝⋯⋯然後,又緊跟著下面這個話,急速地向上攀升。
「妳哪有在意我,都是我在在意妳吧?」大腦裡面的叫喊聲,要比耳朵外面的水聲,還大聲了!
👆 步驟❶當前事件與反射性情緒/🧠 大腦的情緒中心「杏仁核」被觸動
👇 步驟❷回溯原生家庭的初始事件/🧠 啟動大腦的記憶中心「海馬迴」
就這樣,我被搭載情緒的雲霄飛車給載走,向上衝破雲端,回到更遙遠的記憶裡⋯⋯遇見了父親,那些一直以來不顧他人的我行我素,以及充滿輕蔑的非語言訊息,抓住但也刺痛了我的眼。
有一個深深烙印的記憶。
小學時的我,因為姐姐升上國中、想要有自己的房間而搬離後,獨自睡在有「原本是規劃給我和姐姐的上下鋪」的房間。從事國際貿易的父親,便將要給客戶的樣品,雜亂無章地堆在上鋪。
睡在下舖的我,總是盯著那些貨物入睡,因為大小不一且沒有經過整理的包裹,看起來就像隨時會傾倒下來,讓人心驚膽顫。我表達過很多次自己的想法,但總是被已讀不回。
那段經驗,維持了好一段時間⋯⋯讓我在不知不覺中,習得「以別人為主,繞著別人生活」的無助,並且把「別人不會處理我的需求」變成「不去健康地表達自己的界線」的慣性。
好難過啊!!!眼淚順著蓮蓬頭裡的水,嘩啦嘩啦地流
「老婆,我洗好了!」我走出浴室。
「嗯⋯⋯」太座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想和妳聊聊⋯⋯」我伸出手,把太座拉近。
「你說⋯⋯」太座拿起毛巾,溫柔地擦了擦我的頭髮。
「剛剛,妳很興奮地和我說:我很在乎你,我其實是很開心的;除了為妳開心,因為妳可以很自在地專心投入在講座中,我也很開心聽到這句話⋯⋯但心裡面就是有一種往下沉的感覺。」我從頭開始交代。
「我也覺得你應該會是開心的啊!但是⋯⋯」太座嘟起嘴。
「那不是因為妳!我剛剛先去洗澡,就是覺得自己的表情再繼續這樣擺下去,妳會誤會⋯⋯然後,去洗澡也是順便整理自己。」我趕忙解釋道。
然後,我叨叨絮絮地太座輸出,把剛剛腦子裡跑過的記憶,連帶其中、從未向他人表述過的情緒,以及透過那些經驗植入在我內在的想法⋯⋯全部說出來。
「我好難過⋯⋯我竟然對『有人在乎我』如此地不習慣。」我嗚咽地哭了起來。
「我在乎你啊!」太座緊緊地把我擁入懷中。
「我知道啊!但這就是最弔詭的地方⋯⋯我心裡面有一種『妳不在乎我,沒關係!』的想法,要不是妳今天這樣跟我說,我都沒有發現自己是如此習慣於『不被在乎』。」我緩緩地抬起頭,讓雙眼被淚水浸潤。
「好!沒事的~」太座拍拍我的頭。
👆 步驟❸釋放舊有情緒/🧠 整合右腦的情感和左腦的邏輯
在她的擁抱和安撫裡,我不用急於把自己從情緒裡拔出來,並且雙向地接收從太座而來的、從我自己而來的「在乎」。
這個片刻,我的專注力變身成為水電工,削減原本供應給「我是不被在乎的神經元燈泡」的電量,並且轉向為「我是被在乎的神經元燈泡」接上電源。
「我是被在乎的!」我肯定地說出這句話。
「是啊!我和女兒們都很在乎你~」太座甜甜地說。
「那我要敷臉!」我重述早上就說過的要求。
「好哇~」太座應和著。
語畢,太座馬上起身去幫我拿面膜。太座把泥狀的面膜先倒在自己的手上,然後在仔細地抹在我的臉上,我只要把臉微微揚起即可⋯⋯真的是尊榮備至啊!哈哈哈
👆 步驟❹用新認知取代舊定義/🧠 用進廢退的神經可塑性
敷完臉,我們各自做著睡前運動、追劇和玩小遊戲⋯⋯然後,身體電量越來越低,睡意來襲。
「我想睡覺了!妳要一起嗎?」躺平的我,摸摸太座的手。
「這局過關就可以睡了!你要幫我嗎?」太座把她的平板遞給我。
「喔⋯⋯好。」我慣性地接過平板,撐開惺忪的睡眼,沒兩下就把關卡給破了。
「太好了!我們睡覺吧!」太座拉起被子。
「快來⋯⋯」我說。
「啊!遊戲又送半小時的禮物了啦~」太座驚呼地坐起身子。
「那我先睡?」我有點失落。
但心裡有股聲音響起:這樣並不代表我不被在乎,也不代表我讓她不在乎我,我還是可以說出自己的想要,同時尊重她的想要。
「我想跟妳一起睡⋯⋯但如果妳想繼續玩的話,也沒關係!」我娓娓說出自己的需求,但也表示自己有看到她想玩遊戲的想法。
「怎麼會突然送半小時的禮物啦!」太座自顧自地說。
「那我戴眼罩囉~」我快睡著了。
「你知道嗎?我要跟你一起睡⋯⋯遊戲,掰掰!」太座可愛地向平板道別,迅速地關掉電燈,躺下的同時還親了我一下。
在沒有燈光的房間裡,只有從窗戶外照射進來的月光,我側過身子、一手摟住太座的腰,悄悄且用力地收下「我是被在乎的」。
👆 步驟❺用新的自我認知創造新體驗
🧠 上層腦(前額葉皮質):有彈性地平衡於理自己和他人(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