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2/04/24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你是好人嗎?社會上多數都是好人嗎?讀《人慈:橫跨二十萬年的人性旅程,用更好的視角看待自己》

如書名,來自荷蘭的作者羅格.布雷格曼(Rutger Bregman)要處理、解釋他的觀點:「人慈」。大多數人都是正派的好人,翻轉我們認為人類天性自私的迷思。要處理這樣大的問題,作者從生物學、人類學、社會學、心理學、歷史學等各領域著手,各種舉例佐證。

驅使人們行惡的動力是什麼?
總是有些心理實驗,告訴我們人性多麼可怕、邪惡。例如心理學家喜歡把一群人關在一起,比如監獄,分為獄卒和囚犯,最後造成人們紛亂、打鬥。然後說,你看,無論原本是多正常的人,只要把他們放在一個壞的處境,終究會變怪獸。殊不知實驗背後多的是實驗者的刻意操弄、引導,盡力讓受試者彼此針鋒相對。實驗者比起單純實驗,更像想紅的導演。而當時英國有實境節目以此當賣點,結果發現什麼事都沒發生,因為沒有告訴獄卒要做什麼,只是從旁觀察而已,結果反而像鄉村俱樂部一樣和樂融融,甚至還創立了一個和平主義的公社。
1961年米爾格蘭的電擊機實驗,「指導者」面對一台電擊機,並對隔壁房的「學習者」做記憶測試,若回答錯誤,「指導者」會按下開關對他電擊。事實上,電擊機不會發送電力、學習者也是研究團隊成員,真正的研究對象是「指導者」。每答錯一題,就有一個穿灰色實驗袍的人指示指導者提高電壓。原本心理學家們預測他們頂多1%~2%會一路催到最高電壓。結果,最後有65%的人願意送出滿格的450伏特電力,儘管那標示著「危險:劇烈電擊」,伴隨學習者的慘叫。
身為猶太人的米爾格蘭,此實驗即是為了解釋猶太人大屠殺,他相信人類會盲目服從權威,以致於人們能把幾百萬的猶太人送進毒氣室。實驗的時間,也恰好是納粹戰犯阿道夫.艾希曼的世紀大審判。
作者提出,根據錄音檔,電擊機實驗中身穿灰色實驗袍的人會多達八到九次使人們按更高電壓的開關,所謂對威權的奴性服從,聽起來更像是霸凌和脅迫。關鍵之一,是56%的受試者不相信自己真的對學習者施加痛苦,米爾格蘭的助手進行的一則研究分析也顯示,如果人們相信電擊是真的,那大部分的人都會停手。在另一個研究理論也發現,受試者是基於「信任」灰袍實驗者、這項實驗會帶來科學上的助益,換言之,是為善才會持續送出電擊。
如同漢娜.鄂蘭提出的哲學:「人類受到充滿為善的邪惡誘惑」,而非米爾格蘭過度簡化的推論:「人類不思考便屈從於邪惡」。

帶槍上陣,真的扣得下板機嗎?
二戰時的一位美軍上校,發現大部分的士兵從沒開過槍,約15%~25%的軍人真的擊發過武器。歷史學家訪問二戰老兵時,發現超過一半的人從沒殺過人,大部分死傷都是極少數士兵的戰果。美國南北戰爭時,有人檢查從戰場上取回的火槍,發現還裝著子彈的槍枝比例高達90%,將近一半的火槍裝了兩份彈藥,還有超過三份的,後來才明白的是,填裝彈藥是不開槍的完美藉口。社會學家斷言,人類是根生蒂固地團結,而就是這一點讓暴力非常難以發生。書中最後的故事也是戰爭。1914年聖誕夜,英軍和德軍居然一來一往唱著聖歌,最後兩個敵對陣營還合唱!隔天早上聖誕節,他們更爬出壕溝,玩起交換禮物,分享食物酒水,比了足球賽。那天晚上前線到處有聖誕宴,人們交換地址,相約戰後在倫敦或慕尼黑見面。
基於此,為何還有戰爭?作者論到這是「文明的詛咒」,如盧梭所說「誰率先圈起一塊地,異想天開說『這是我的』」一切從這裡開始走樣。學者們認為,第一,我們現在有財物可以爭奪,像是土地;第二,定居生活讓我們更不信任陌生人,覓食的遊牧者生活是不斷和新人偶遇,且輕易加入其他團體,定居的人得更專注自己的社群和財產,從四海為家變成仇外者。
開始打仗以後,出現的領袖可能是在戰場上證明自己的魅力人物,隨著新衝突又進一步確保他們的地位,漸漸過度執著他們自己的權力,到了承平時代也不願放手。於是,百分之一開始壓迫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而距離前線越遠的人(領袖),自然不用實際面對敵人,遑論扣下板機,更能「無情」指揮作戰。

尋找內在動機,創造更多可能
「只有胡蘿蔔和棍子能讓人動起來」,也是人們對人性深信不疑的觀點。研究發現,紅利和目標會削弱人們的內在動機和創造力。例如以診療次數為基礎來支薪的外科醫生,往往會讓他們的手術刀變利,而不是給予更好的照護;要求員工以最低工時為基礎計費,不會刺激人們工作得更好,只會工作得更久;以論文產量來評分,因而提出假研究結果的學術人員。
荷蘭的「鄰里照護」與眾不同,它沒有業績目標或分紅,也沒有管理人、客服中心、籌劃者,也沒有華麗的總部,只有在偏遠鎮裡醜陋的創業園區中佔了一小街區,每個團隊十二人,自行計畫、召募。他們的成本比平均少一點,照護品質卻明顯超過平均,他們對病人比較好、對員工比較善良,對納稅人比較便宜。證實當你把人性的懷疑換成正面觀感時,一切會改變,成為最重要價值的是技術和才能,而不是獲利和生產力。
荷蘭一所學校──阿哥拉,沒有班級或教室,沒有功課和成績、教務主任或團隊領導人之類的層級制度,就只有一隊一隊擁有自主權的輔導員,掌管事務的是學生。在這裡,學生可以自由學習想學的東西。當某位學生給作者看自己做了點前端工作的公司網站時,作者問他不應該跟公司收費嗎,學生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他,並說:「幹嘛這樣,會害我沒動力耶?」
作者說:
問題不在:「我們的孩子能不能好好掌控自由」,而是「我們有沒有勇氣給他們自由」?近來,我們許多人的工作方式,沒有自由、沒有玩耍、沒有內在動機,正在為憂鬱症的流行添加柴火。最大的短缺不在銀行帳戶上,而是我們缺少讓生命有意義的東西。

假設對方是好人;多點同情心
最後,作者提出基於自己過去學到的事物,給自己定下應恪守的十條規則。舉兩個我比較喜歡的。
一是「有疑慮時,假設最好的情況」,當懷疑他人有意圖時,假設最好的情況,認為對方是好人。因為大部分的人都有善意,如果真的上當了,那麼就接受並承擔你偶爾就會被騙的現實,那是為了享受一輩子信任他人這種奢華所需付出的一點小小代價。如果從來沒被騙過,那你應該要問,你的基本態度是不是有點太信不過別人。
二是「緩和你的同理心,訓練你的同情心」。書中提到,同理心是如何令人盲目。有人會覺得,我們應該要「更多」同理心,但同理心像一個聚光燈,設身處地想像某個人的處境,然後再設身處地另外一百個人的處境,再來更多、更多,世界上有這麼多人,我們根本辦不到「更多」同理心。同理心反而讓我們更不寬容,因為我們對被害者越是感同身受,對敵人就越一概而論。當聚光燈打下去,會讓我們看不到對立方的觀點,其他人都掉出了我們視線之外。
與同理心的設身處地去想不同,同情是為他人著想。同情比較能控制、遠離,不是承擔另一個人的悲傷痛苦,而是幫助自己真正認清事情,再行動。

我們都是一塊磚,建起社會結構這道牆
想到自己能在短短兩、三個月內,把這本作者花了七年時間研究而寫成的書讀完,除了感到幸運之外,也深感人們的既有觀念是如何牢不可摧。儘管作者舉了各種大大小小的實驗和案例,也不可能立竿見影地讓我就此認為人性本善,我(們)總是習慣站在高處評論,習慣預設事情沒這麼簡單,以至於保護自己不受傷、不吃虧。
想起前幾年藍佩嘉教授在台大社會系小畢典的致詞(發表在她個人臉書),其中一段話很受用:
時時反思自己,重建結構的磚牆。過去有些同學跟我說,社會學學得越多,越感到無力。課堂上談到的問題,父權、種族歧視、階級不平等,感覺都是我們無力改變的巨大結構。大家要記得,我們從來不是自外於「結構」,我們就是「結構」的一部份。如果結構像是一道牆,這道牆之所以被築起,是因為每個人都貢獻了一塊磚,也就是說,結構之所以延續再生產,是因為人們在日常生活中習焉不察地「做性別」、複製種族刻板印象、漠視階級不平等。牆既然是人們打造的,當然也就可以由人們拆除、重建。改變絕非一蹴可幾,但絕對是可能的,讓我們一塊一塊磚頭地來吧。
用這段話勉勵自己吧,即便當下覺得難以撼動的,如有一開始的起心動念,或許就有可能。
原本因為沒筆記,讀完頓時腦子空白,又或是塞了太多東西,一下子無法好好整理,生怕以薄弱記性而吐出幾個印象深刻的內容,卻掛一漏萬有損作者整個論述過程。以上反覆翻閱電子書,簡單記下書中一滴滴我印象較深的內容,與各位分享。
大家直接去看書,會更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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