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9/20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聽執行長說書|學歷與經歷

事情是這樣子的。
下班後搭公車回家,車上一貫的沉默,不因為滿載而多了份活力,假如把音量調到最大,大概也只有敲打手機螢幕的聲音吧。總之突然司機探出身來大喊:「是要搭車嗎?」這時大家才紛紛抬起頭來望向窗外,是一位坐著輪椅的乘客,接著一切就自然地動了起來。後門原本站在輪椅區的人開始挪出空間,司機則先將公車側傾,底盤吐了口氣,再將藏在後門下面的板子拉出架好就成了斜坡。
乘客們則安靜地在車上等著。
台灣人對學歷的迷信,大抵是承繼自古老會考、鄉試、殿試的嚮往與偏執。寒窗十年苦讀,到底讀來何用,反正有學歷就先加分,說話也就自然多了幾分底氣,只要有碩博士,那麼究竟那個系所那項專業,全然不重要,甚至只要是國外留學,即便是排名低於國內,喝「洋墨水」一兩百年來依舊繼續暈染著整個社會的智商,不管跳進哪裡都洗不乾淨。
而且職業又遠比學歷更重要,職業作為父權角色的權威,最具體的當然是在診間裡頭,門外的一切都在這裡赤裸裸的被剝除,被服從,但偏偏人們離開之後還會自然地繼續退讓:「當然要相信__啊,因爲他/她是___耶」。可出了社會之後你就會知道,其實真正能活下去的靠的都是經歷,而不是學歷
但奇妙的是,當真有事情發生時,人們又能夠全然拋棄對職業的信任以及對學歷的崇拜,疫情之下寧可聽信精神科醫師及名嘴,就是不相信有著SARS實戰經驗以及國際認證的公衛專業,甚至像羅一鈞副署長這般從偏鄉跳級,不論學歷道德都無懈可擊,名義上真正的學霸,而寧可相信Line上面親戚朋友轉傳各種節目上的鬼話連篇。
所以這不禁讓我思考,到底這個社會到底想要教育孩子成什麼樣子才叫做「」?
如果單純以學歷論定,比如以往科舉,早期聯考,那真是太簡單不過,以後選舉也乾脆設立門檻,里長必然要大學畢業,議員碩士以上,立委必然要博士,縣市長得留學國外,院長和總統則還得是國際排名前十大名校,又或另訂論文發表有期刊引用權重。
或單純以財富論定,也是另一衡量人的社會尺度:存款、房子、車位、資產?乾脆以世界財富排名來比大小,以金錢代替選票。一如一個笑話,同事A問同期的同事B,「為什麼你看起來都很輕鬆?」「因為我每天都睡飽8小時,因為我固定會上健身房,還有因為我老爸有一間半導體廠房。」
不論哪一個尺度,不要說歷史,台灣實際經歷了這麼多次的選舉下來,路遙知馬力,你會發現「高學歷≠高能力」,包括執政和問政能力,然而可怕的是以社會期待來說,他們依舊都是贏家,也是長輩們希冀的完美形象,但現實生活裡他們不曉與人互動,不明如何溝通,不懂得世間炎涼,只有恃才傲物。他們的眼中只有狹隘的光環,從不在意光芒下的陰影,就是施捨出一點光明都覺得浪費,「你們為什麼不努力,為什麼不知足呢?為什麼,不繼續崇拜我呢?
我想起國中的時候尚有能力分班,鐘聲一響,大家抓著書包筆盒,整個樓層移民似的騷動起來,但我不記得任何一位所謂A段班同學的臉,因為大家都低著頭,好埋在考卷裡頭。相比現在的高中職生和大學生所能選擇的可能性多了許多,有可能性才不會只有唯一的一條人生路徑,而整個社會如果沒有流動,那麼我們不只是平行線,我們根本是畫在不同張紙的兩條線,完全不會認識,也就完全沒有機會,這個社會將變成一灘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
「…漢斯亞斯伯格曾是納粹的幫手,他負責區分孩子們值不值得活下來,對納粹而言,不值得活下來的人,像是身障人士、絕症病患以及包括自閉症在內的精神病患等等。自閉症在80年前,都還是不值得活著的病症。僅僅80年以前,我和金廷勳先生都還是屬於不值得活著的人。」非常律師禹英禑 EP.3
啊,與其生活在一個只求競爭只看效率只講學歷的城市,我喜歡這個能讓司機無壓力好好幫乘客固定好輪椅、願意一同聽著他們邊笑著聊著、願意一同等待、一同陪伴,然後一起再前進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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