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用IPA符號學習輔音（二）：發音方法

根據研究，嬰兒在成長的過程中，先叫「爸爸」的比例，比先叫「媽媽」還多。你知道這其實也和語音的特性有關，因為在發音無論是發音位置與方法的難度上，ㄅ[p]的發音比ㄇ[m]相對簡單。

氣流受阻的方式

除了發音位置外，區分輔音還有一個重要標準──發音方法，主要是看氣流受阻的方式。我們再來看一下國際音標符號表的輔音符號：

上圖表格中每個橫列都表示不同的發音方法，以下我們認識一下這些不同的發音：

• 塞音（爆音）：發音過程中，上阻與下阻完全閉合阻擋氣流，在某個點瞬間解除阻礙，氣流爆裂衝出形成的聲音。例如華語「ㄅ[p]」就是氣流在雙唇之間爆發形成的聲音。
• 擦音：發音過程中，上阻與下阻極其接近但不封閉，氣流經過時受到擠壓、產生摩擦的聲音。如華語「ㄒ[ɕ]」就是氣流從舌面與硬顎的狹窄通道摩擦而出聲音。
• 鼻音：氣流流出時，軟顎與小舌下降阻礙通往口腔的氣流，有一部分的氣流從鼻腔流出，在鼻腔形成共鳴的語音，例如華語的「ㄇ[m]」、「ㄋ[n]」都是具有鼻腔共鳴的鼻音。
• 顫音：氣流快速通過使發音器官快速顫動、互相拍打產生的聲音。以西班牙語的「狗（perro[ˈpero]，發音）為例，其中「rr[r]」的發音就是齒齦顫音，發音方法是讓氣流快速通過舌尖與齒背的接觸點，並且讓舌尖快速顫動、拍打齒背而形成顫音。
• 閃音：相對於顫音是發音器官不斷顫動的聲音，閃音可視為單一次的顫音；或者可將閃音視為閉塞不完全的塞音，上阻與下阻只有一瞬間輕輕接觸，沒辦法真的阻礙氣流。以英語單字「better」為例，國際音標為[ˈbɛtʰɚ]，但在某些方言口語裡，發音為[ˈbɛɾɚ]（發音），原本的塞音[tʰ]有明顯阻礙與氣流爆裂，閃音則轉變為舌尖輕點齒背就好，送氣也變得不明顯。
• 邊音：發音時，氣流從阻礙兩邊流出所形成的聲音。如華語的「ㄌ[l]」，在發音時，讓氣流從舌頭兩邊流出，而形成齒齦邊音[l]。
• 邊擦音：發音方法類似邊音，但是氣流通道較窄，產生摩擦的現象所發出的聲音。阿美語的單字「菜（dateng，[ɬaˈtəŋ]，發音）中，字首的「d[ɬ]」就是齒齦邊擦音的例子。發這個音的訣竅有點像用更多的氣去發 [l]，或著快速念出「ㄏ-ㄌ[h-l]」的連音，使氣流產生摩擦，就形成邊擦音。
• 接近音：發音時，上阻與下阻彼此接近，但氣流通過時，並未產生如擦音一般的摩擦，所以實際發音特色很接近元音，只是聲音較小。因此也有人稱接近音為「半元音」。例如英語單字「word（[wɝːd]，發音」中，字首的[w]就是半元音。發音時，將嘴唇嘟起，氣流的通道變窄但不會讓氣流產生摩擦，類似[u]的發音，但聲音較小，持續時間也較短。
• 二段式發音──塞擦音（affricate）：除了表格的語音外，還有一種常見的語音叫「塞擦音」。如同字面，「塞擦音」可理解為「塞音＋擦音」，氣流流出先受到阻擋，當阻礙解除時，氣流流出的通道十分狹窄，因此氣流產生摩擦而發出聲音。例如華語的「ㄐ[tɕ]、ㄗ[ts]、ㄓ[tʂ]」都是塞擦音。大家可以發音感受看看，會發現氣流的一開始受到阻礙，然後才從狹窄的通道中摩擦而出。雖然塞擦音在國際音標上用兩個符號表示，但這種語音實際上並不能再分割。它跟其他的發音一樣，必須視為是一個整體，是「一個輔音」，而不是「兩個輔音」，這點還要請大家多多留意喔！

成對差異：聲帶震動

除氣流阻礙方式不同外，語音學的發音方法還有兩組成對發音特徵可以用來分類輔音。一類是「清音、濁音」，兩者差別在於聲帶是否震動。華語只有一組清濁對立的發音──「ㄕ[ʂ]、ㄖ[ʐ]」。在發這兩個音時，可以試著摸著自己的喉頭，你會感覺到最一開始的那個瞬間，「ㄕ[ʂ]」不會震動、「ㄖ[ʐ]」會震動。^[註1]

再以臺語為例，臺語「p[p]」和「b[b]」是清濁對立的兩個輔音，我們來看下面這句臺語例句：

我欲買一把菜。　Guá beh bé tsi̍t pé tshài.
[gua⁴²⁽⁵⁵⁾ beʔ³⁽⁵⁾ be⁴²⁽⁵⁵⁾ tsit⁵⁽³⁾ pe⁴²⁽⁵⁵⁾ tshai²¹] ^[註2]

會臺語的人可以唸唸看，或點擊連結，可聽到「買（bé，發音）跟「把（pé，發音）」的發音不同，在氣流從雙唇爆發的那個瞬間，「買（bé）」有聲帶震動，「把（pé）」則沒有。

成對差異：送氣與不送氣

另一類成對差異是「送氣與否」，送氣音代表氣流量大，在國際音標以上標的[ʰ]或[']表示；不送氣則代表氣流流出量較少。以華語為例，華語輔音中有許多送氣不送氣對立的語音，「ㄅ[p]、ㄆ[pʰ]」、「ㄉ[t]、ㄊ[tʰ]」、「ㄍ[k]、ㄎ[kʰ]」、「ㄐ[tɕ]、ㄑ[tɕʰ]」、「ㄓ[tʂ]、ㄔ[tʂʰ]」、「ㄗ [ts]、ㄘ[tsʰ]」都是送氣與不送氣對立的語音。

在發這些語音的時候，可以拿一張衛生紙放在嘴巴前，你會發現：發不送氣音（例如「ㄅ[p]」）時，流出的氣流量極少，衛生紙幾乎不會擺動。但是發送氣音（例如「ㄆ[pʰ]」）的時候，流出大量氣流，衛生紙會有大幅度的擺動。

說到這裡，我們已經介紹完輔音所有的發音特色，包含前一章所介紹的發音位置，以及本章提到的氣流受阻方式、清音濁音、送氣不送氣等發音方法。大家在發音時，就可以更加注意這些發音的差別。當然，如果還沒辦法很清楚發出這些輔音如果你還是沒辦法想像如何發音，也可以參考以下網站，點擊圖表中的音標，就可以知道怎麼唸了喔！

IPA Chart

本章內容就到這邊，如果你有興趣想要一探語音奧秘的話，還請持續鎖定【用語言學學語言】這個專題系列，藉由學習語言規則，讓你可以檢視自己的學習方法、學習成果，最後更快速地學好一個語言。此外，如果你願意且可以負擔，也歡迎你小額贊助，讓作者有能力產出更多的內容喔！

註釋：

[註1]：如果你「ㄕ[ʂ]、ㄖ[ʐ]」發音拖得很長，還是會覺得喉頭震動，原因在於人類與基本上都是「輔音+元音」，「ㄕ[ʂ]、ㄖ[ʐ]」後面也接了一個元音，元音一定是濁音，所以喉頭一定會震動。因此，輔音的清濁其實只在發音一開始的瞬間有所差別。

[註2]：[]內的上標數字是臺語的聲調，後面文章會進一步介紹聲調的標記，目前可以用Dol、Re、Mi、Fa、Sol五個音階去想像聲音的高低即可。而本句臺語標音的音調有兩種，其中「( )」內為口語變調後的發音，與本調不同。至於臺語的變調規則較為複雜，會在後面「連讀變調」的部分詳加說明，還請各位讀者期待一下。

參考資料與延伸閱讀建議：

[1]：竺家寧 著，《語音學之旅》，（臺北：新學林出版，2018），〈第七章：輔音系統──播坡摸的發音性質〉。
本書第七章主要說明輔音的分類方法，書中以「發音方法」為主要分類依據，並且窮舉華語和英語不同類別輔音的例子，適合初學者閱讀。

[2]：林燾、王理嘉 著，《語音學教程》，（臺北：五南圖書出版，2019），〈第三章：輔音〉。
本書第三章就輔音分類進行介紹，包含發音部位與發音方法的不同。相對於《語音學之旅》，本書介紹較為深入，而且有列舉中國各地漢語方言或周邊民族語言為例，適合有基礎的讀者想更進一步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