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達爾文!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人類擁有那麼多情緒,到底有什麼用?
2019年,我到北海道探望正在留學的哥哥,我與他的朋友們自駕開車上山,打算去阿寒湖滑冰。哥哥有良好的運動細胞,滑冰立刻上手,反而我跌跌撞撞好幾回,從未找到技巧享受其中。
下山時,哥哥帶著滑冰時的爽快感開車上路,突然一陣打滑,我們猝不及防地在雪地公路上,撞上轉彎處的護欄。
我們的大腦有一個既古老又有用的機制,與其他的物種一樣,我們會記住危險,儘量讓自己有辦法存活下來。這就代表著,當你遇到一件「足以危及生命安全」的事件時,你的大腦不會閒著沒事幹。
「啊啊啊,要撞上去了!準備迎擊!」這是撞上護欄前,我腦袋裡的聲音。當時,我的大腦記得了對速度的恐懼感、白雪,以及結冰的山區公路。
或許你曾經對某些情緒的存在感到困擾,尤其是那些不被喜歡的情緒——可能是生氣、難過、悲傷。身邊的人或多或少跟你說過:「不要生氣」、「不要難過」,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麼單純。
情緒,難以用意志壓制。當你難過時,你沒辦法馬上不要難過;當你生氣時,也沒辦法馬上消氣,這是因為大腦掌控理智的部位,跟產生情緒的部位,並不一樣。
情緒是一個訊息,能夠把自身需求傳遞給重要他人,也能讓自己更清楚知道,自己需要什麼。試想:年幼的孩子透過哭泣,告訴哺育者「餓了!」、「睏了」、「尿布濕了!」,哺育者便能從中推測孩子的需求。(嬰兒是情緒反應的受益者😆)
壞情緒,能幫助我們化險為夷、持續生存;而「壓力爆表」的情緒,則會促使我們的大腦像一個緊張兮兮的警衛,一點風吹草動,就大動干戈的準備迎敵。
故事回到北海道,撞擊的當下,我的腦袋記得的是:對速度的恐懼感、白雪,以及結冰的山區公路。車禍後,我們沒有受傷,協助警察筆錄後,我與哥哥繼續隔天的行程——滑雪。
我在滑雪的過程,顯得非常的驚慌失措——無論是情緒上的恐慌,或是身體上的顫抖。顯然的,我沒辦法享受速度帶來的快感,取而代之的是抖不停的雙腳,以及摔個不停造成的瘀青。
大腦怎麼了?撇除我的平衡感和運動細胞,我到底在恐慌什麼?
原來,前一天的車禍發生當下,大腦正在幫我記憶:造成我傷害或死亡的事件內容。我的大腦認為,車禍時的速度感,與滑雪的速度感,太雷同了!因而發出警報,向身體發出訊號(顫抖),拜託我停止行動。
許多創傷、暴力或長期的壓力事件下,我們的大腦都會經歷類似的變化。舉例來說,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可能會在一些不經意的時刻,聽到巨大聲響而驚恐不已;或者駕駛在高速車禍後,因為創傷反應而難以再開車上路。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常見案例了!
可是,我們活在這個充滿未知的世界,似乎很難預測創傷是否發生。有時候,我們經歷和承擔許多危及安全的事件(有時不只生命安全,也包含心裡上的安全感),使得我們或多或少有些「創傷壓力症候群」。這並非難解之題,人類的大腦是有可塑性的,只要你願意試試,大腦或許能再度呈現新樣貌。
那些曾經受過的傷、難以忍受的痛苦,或許在人生中的某些階段,深深的刻印在內心深處。這些傷害,不只是一件「已經過去的事」,反而,傷害的影響力,就如同「現在正在發生」一般,時不時的影響現在的你。
當我們意識到,過去的傷痛經驗仍影響現在的我們時,我們就可以創造一些機會,讓大腦重新產生連結(可能是新的安全環境、良好的關係經驗等),並告訴大腦,現在的我,已經沒那麼需要戒備敏感的警衛了。
如何讓大腦產生新連結?首先,我們需要發覺自己正在受過往經驗影響,也就是說,每當情緒一再受挑動時,透過自我了解的過程,知道自己受影響的原因。接著,我們需要環顧四周,理解一下:自己是否真的正在面臨危急?若沒有安全的顧慮,或許,我們可以選擇先深呼吸一口氣,暫停情緒促發的行動,以避免情緒驅使我們,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其實,我們很有可能早已忘記,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自己有如此強烈的情緒。通常,我們需要一些契機(例如心理治療、自我探索的機會等),幫助我們理解自己的狀態,擁有情緒卻不被其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