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29|閱讀時間 ‧ 約 24 分鐘

如同排空肺部的氣體

〈如同排空肺部的氣體〉2024-04-29

 

  我一直覺得資訊太多了。我們每天會不斷地從網路上得到資訊,那一部分是被動的,譬如說,那些最有熱度的新聞事件,他們會突破我原來已經關注的領域,在各個社群網站的河道朝我的方向衝過來。這並不是說我選擇性地看或不看就能夠去避免的。

 

  但進一步來說,我也沒有真的打算要去避免,我其實選擇了要去關注那些社會上發生的事。從實踐上,我關注的一些議題性或人文社會學者的粉絲專頁就讓我更容易接觸到那些議題,並且它們首先就是帶著某些情緒反應的,譬如憤慨、譬如焦急。

 

  我也會相信我需要去對那些事情保持意識。雖然它們可以很遠,但如果我們都不去關注的話,那黑暗的角落就會永遠黑暗。有人一直在做一些很不好的事,有人因此受害。

 

 

  但資訊就是太多了。你張開眼睛和耳朵的目的是要去看見與聽見那些重要的事。可是什麼會來到並不由你。與其說是「演算法」,以當前的情況來說,就是財團與巨型媒體希望你看到的東西。誰砸錢投了廣告誰的觸及率就會高一些、而誰的流量高,它的流量就又會更高。

 

  這些爆炸的資訊就像一邊進行削價競爭一邊進行響度戰爭,不斷地去放大自己的同時卻也愈來愈同質化與劣質化。如過將大腦裡接收到的資訊類比為混音軟體中的波型,在使用網路的這些期間,圖像肯定會成為那幅令人詬病的「磚牆」。

 

  這不僅僅破壞了資訊的動態範圍與起伏,令我們對「事」的細節與真實性產生疲勞。並且就像響度戰爭可能傷害大眾的聽力一樣,我們「接收資訊的感官」也受到了一定的損傷。我們或許需要去有意識地不看與不聽,但不是逃避,而是為了更好地--更清晰地,以及尤其重要的--更健康地去持續地對世界保持開放。

 

  我們需要有辦法淨空思緒。

 

 

  當我在想像「淨空思緒」這件事的時候,我腦中浮現的第一個畫面不是某個人在打坐冥想,我想到的是一個放滿水的水槽,某個人一早起來,深吸一口氣,把臉埋入水中,暫時停止呼吸。

 

  我發現我想到的是大衛布萊恩(David Blaine)於2009年做的那場演講。那是一場TEDMED,也就是,醫療主題的TED分支演講。當然,作為魔術師的大衛不是什麼醫學專家,他之所以站在那裡,是因為他的另一個身分--純氧靜態憋氣世界紀錄保持人。他在水中待了17分鐘04秒。

 

  作為一名魔術師,大衛使用的不是障眼法,而是近乎瘋狂的對身體的控制與練習。為了成為一名能夠長時間憋氣的人,他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是一套排空肺部氣體的練習。在五十二分鐘內,他重複下列的流程:深呼吸一分鐘,然後憋氣五分半,重複八組。也就是說,這五十二分鐘裡只有八分鐘有在呼吸。

 

  同時,他也為了要擁有一個能把能量消耗維持的更好的體態,在那段時間裡只攝取能維持自己身體機能的食物,完成了肉眼所及就十分顯著的減磅。按照大衛的說法,這些做法讓他的身體能夠更有效率地攜帶氧氣並減少消耗。於是,他最終才完成了那次壯舉。

 

 

  在我的想像中,當一個人如此用力地排空肺部氣體、降低食物攝取量時,大腦裡一些不必要的思緒也會被清空--甚至可能有些應該要留下來的東西也被一併吐了出去。然後,我們將可能在這樣的排空之後,擁有一具能夠更清楚地運用所意識之對象的身體。

 

  當然,這裡的想像是非常混濁不清的。我沒辦法清楚地釐清這種想像意味著怎樣的實踐指南。是要透過排空肺部氣體的呼吸練習來調整意識狀態?透過調整為更加精簡化的飲食來為身體狀態進行減負?還是這些行動是一種比喻,我們應該要對於接收資訊的方式與管道做相應的排除和規定?

 


  於是我把這些複雜與不確定性寫下來。就像把肺部那些使用過的、還未使用的、使用到一半的氣體都盡可能用力地吐出去。然後,怎麼說呢?我至少體驗到了一件事:在用力吐氣的時候,我們不是在吸氣。所以,我先繼續保持這個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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