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漸長又有多重慢性病的婆婆,身體難免有些病況,而且近期住院頻率越來越高。
婆婆面露哀愁地說:「像我這樣死也死不了,活著又很痛苦,我的心裡很難受。」
我安慰她說:「媽,憂愁過一天,快樂也過一天,就看你怎麼選擇過日子。」
婆婆又說:「我知道,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我快樂不起來......」
我心想,解鈴還須繫鈴人,若婆婆自己不解開心中的枷鎖,旁人說再多都無用。
其實早在半年前就曾著手準備申請外籍看護工,
或打1966申請長照去協助當時還住在中壢的倆老,
但一直被公婆找許多藉口推託阻攔:
「找外勞沒有比較好啦!浪費錢!」婆婆說;
「以前請過鄰居的外勞來打掃,結果被偷了錢。」婆婆又說;
「現在還不需要請什麼照服員來家裡,以後再說啦!」公公也說;
就這樣一次次被耽誤著,
等到生病、手術、跌倒、住院、發燒等情事相繼發生時,
已經累倒一堆人了......
我近期的生活日常以照顧公婆為重心,
除了打理三餐和包辦所有的家事外,
還要陪同就醫、配藥、探親、協助處理事情等,
經常讓我忙得不可開交;
加上自己也累得病倒了,
感冒咳嗽近月餘且尚未痊癒,
身心俱疲下日子顯得更加艱苦難熬;
有時計劃趕不上變化,
讓原本該上的課、該畫的圖、該寫的文等,
都不得不臨時按下暫停休止鍵,
雖然心有不甘也感到無奈,
但一時之間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昔日簡單自在的日常,已經變調了!
身為夫家唯一的媳婦,
早已明白將來照顧公婆的重責大任非我莫屬,
只是沒想到那一日竟然毫無預警的匆匆來到,
內心的震顫猶如驚弓之鳥般的徬徨與恐懼,
害怕接受這一切可能會讓我天旋地轉的事實:
自此,我不再是自由之身?
要被迫成為家中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
難道要在紛亂庸碌的歲月裡度過餘生?
婆婆經常對我說:「我最喜歡吃你煮的菜,你煮得很好吃。」
有時婆婆也說:「我知道你很辛苦,謝謝你,要不是有妳,我早就活不下去。」
婆婆甚至會說:「對不起啦!害你每天這麼忙,跟著我們讓你吃很多苦,不好意思!」
我知道婆婆說的話都是好意,
但聽在耳裡卻覺得壓力山大,
我也知道,若現實無法改變,
就該順應周遭環境並調整心情:
先將例行事務安排妥當但不求完美,
努力強化生活型態轉變的心理韌性;
想要再度擁有簡單自在的熟齡生活,
就該認真尋求政府提供的長照資源,
更要想方設法與長輩們溝通和協調,
幫助傳統保守的他們突破心防,
願意打開心胸接納外人的助力。
曾經,我是如此在意過,
可是現在的我,好似不那麼在乎,
因為我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快喘不過氣來,
僅在零散的休憩時間裡,
滑滑手機放空一切,
或看電影紓解壓力,
擁抱片刻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必做的寧靜,
彷彿有一種鴕鳥心態想讓自己短暫逃離現實。
當婆婆再度說出她很感激我的話時,
我回答她說:「媽,只要您和爸爸的身體越來越健康,
我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你們也要放鬆心情、多運動,
讓自己變得強壯和快樂,我就會很高興,加油喔!」
我知道他們的生命正被無情的老病死階段摧殘打擊著;
我也理解年過八旬的老人家其身心靈有著極度的渴望:
期盼能在子女兒孫媳的身上尋找到親情的慰藉和依靠。
我明暸奉養父母的傳承如同世代交替的觀念已漸漸式微,
似乎只走到我這一代就要停止,
但我還是會盡力做到無愧於心,
照護父母和公婆直到最後一刻;
至於未來,
我的餘生交由自己或另一半最可靠!
今日所發生的一切,
是上天給予的最好安排,
就當是對我的一種試煉,
要親自成為照顧者,
才能深刻體驗其中的辛勞,
也唯有如此,讓我更能以同理心,
清楚明白照顧者和被照顧者之間的依存關係,
這是多麽寶貴的長照經驗談啊!
黑夜過後總有黎明到來,
在靜靜等待曙光乍現之前,
且欣賞天幕塗抹黑灰白的一切,
不僅有美妙的生靈萬物隱藏其中,
亦有令人感動的風景如影隨形,
只要你用心感受、深刻覺察,
將有意想不到的珍奇收穫,
豐富滋養著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