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 | 一如既往：一本討論人性、風險、投資，值得細細品味其中醍醐味的好書

一如既往 (Same As Ever)，是致富心態的作者摩根豪瑟的最新力作，作者使用一如既往作為書名，如同前作豪瑟使用大量的故事和跨領域研究做為案例，對人性、風險、投資等主題提出見解。

因為各章節討論的主題相關性不大，豪瑟本人也在第一章開宗明義地說可以不用照著順序讀，所以我在閱讀的時候是隨意跳著讀，並把每個章節的重點節錄寫在一張便條紙上，最後再並列，利用卡片筆記盒(Zettelkasten)串聯卡片的方式將可以聯想在一起的主題串起來。這也是我第一次使用卡片筆記的方式來寫讀書心得，只可惜我一直操作的沒有很好。

這篇心得節錄幾個我特別有感觸的章節。

簡單即是困難

豪瑟在書中提到：困難不會幫你加分。人類天性會受複雜的事物吸引，對於簡單有效的方法常常不屑一顧，這是因為「簡單」有時候和「一無所知」難以區分，而長篇大論通常是可以彰顯自己深思熟慮的手段。

看到這段我很有感觸，我在美國念博士班的時候，博士候選人口試教授問了關於超音速流體的問題，我問他說是否要我寫出公式解釋就好，他們的回答是你講得出來公式的每個部份在作什麼可以啊，想當然爾我當下也講不出公式裡所有的變數的設計目的，第一次博士候選人考試就這樣 GG 了。

後來我跟學長聊了一下，他說他口試時也被問過一樣的問題，最後他的指導教授跟他說，重點是你將知識內化後，有辦法跟高中生、大一新鮮人用基礎物理解釋什麼是超音速流體，而不是要你背公式。

一些領域大師寫的書，例如費曼，他就可以用非常簡單、國中生都可以理解的方式講述物理的基本定律，後面衍伸出來的費曼學習法就是最早的化輸入為輸出的學習法，在輸出的過程中再次檢視自己對於某個概念是否做到最全面式的理解，否則你是沒辦法簡化相關知識再傳授給別人。

我常常在想，在職場上很多客戶都傾向喜歡收到一份專有名詞很多、內容又臭又長，但是卻沒辦法簡單解釋問題的報告，但在社交平台上，大家又喜歡看簡單、去脈絡化的陳述來了解某個事件的發生過程(即所謂的懶人包)。人類似乎很矛盾啊? (笑)

Artturi Jalli on Unsplash

人類喜歡複雜的事物，卻忘了許多自然界的定律如此簡單

事實上大多數的情況下，人類單憑幾個簡單的決策決定了整個事件的走向，幾乎沒有人是考量所有變數、作通盤思考下決定，因此掌握事情的關鍵少數即可。未來AI的浪潮之下，許多工作都會被取代，但我認為AI可以幫人類處理困難的數據分析，卻始終沒有辦法取代整合能力強、表達能力強的人--尤其是能將複雜的概念化繁為簡，且清晰表達思考脈絡的人。

Keep Running, but don’t be too fast or too perfect

國民乾爹黃仁勳在 2023 台大畢業典禮的演講最後用下面這句話總結

"Run, don't walk. Remember, either you're running for food, or you are running from becoming food."

無論是追求食物，或者避免成為別人的食物，你都該跑起來。豪瑟在書裡面特別提出成功會伴隨特定的下墜力，和黃仁勳的說法不謀而合。

就物種進化研究來看，過去人們相信能夠存活在地球上越久的物種，越有競爭優勢，未來以越難以滅亡，但是知名演化學者 Leigh van Valen 研究後發現任一類生物滅絕的機率和它在地球的存續期無關，舉例來說具有高樹冠層的樹木是熱帶雨林中的強勢物種，其他比它低矮的植物只能靠被樹冠層施捨，利用樹冠層間隙的陽光而活。如此強勢的物種豈知碰到人類以後也是瞬間被毀滅， 一把火一台挖土機，強勢物種優勢不再，人類的出現始料未及，快速翻轉了演化結果。

因此就演化上來看，沒有物種可以一直優勢，物種進化不會停下腳步。換到商場上來看也是如此，我們過去50年可以看到美國財星500大公司不斷的變動，許多當時叱吒風雲的企業已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Sears, Time Warner, Kodak...到近年曾和 SpaceX一較長短的太空旅行巨擎 Virgin Orbit，不是被併購就是下市就此消失，成功確實會伴隨特定的下墜力，這大多源於忽視競爭對手想把你拽下來的意念有多強大。

黃仁勳自創業以來多次面對金融風暴、市場激烈的競爭，對於「不前進就等著被別人幹掉」他比大部分的我們更有感觸，才會選擇 "Run, don't walk." 來勉勵學子，即便輝達現在已經幾乎獨佔AI運算晶片市場，他也不敢懈怠，就如同愛麗絲夢遊仙境裡的紅皇后所說：你使勁地跑頂多也只能留在原地，如果你想前進你必須用兩倍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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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他州的沙漠：危機四伏的捷徑

抄捷徑不是好主意，好主意衝過頭也不再是好主意

用兩倍速奔跑不代表可以抄捷徑，想透過抄捷徑獲取豐厚的成果，成功者少之又少，甚至可能會賠上身家性命，豪瑟說了唐那家族 (Donner Family) 的故事：唐納家族要從五大湖區的伊利諾州遷徙、前往加州淘金，選擇了可以預期縮短3-4天行程的捷徑，結果沒想到碰到酷暑和嚴冬，使路程延長了一個月不說，他們還在猶他州的沙漠折損大部分的財產，最後靠著啃食過世親人的遺體撐過這段旅程。

捷徑的誘惑很大，大到人們會忽略他們風險。

以投資理財來說，想要得到快速豐富的報酬勢必要開槓桿，但也同時要面對更大的風險，遇到黑天鵝(即：不在預期的狀況)的傷害會越大，套句股民說的「(黑天鵝)來一次就被抬出場」了。豪瑟在前作《致富心態》說過最穩健的投資方法拉高緊急預備金+保守地使用被動式投資，維持財務狀況堅不可破，才能讓複利有足夠的時間創造奇蹟。

因此追求保持優勢和報酬的同時，切勿急躁激進，好主意衝過頭往往變成爛主意，風險的評估和控管才是重點。再以企業成長舉例，快速成長期間企業獲利沒有跟上，也沒有遇到糖爸金主，就只能挪用維持其他功能的資源才能再更進一步成長，反而會犧牲修復和抵抗風險的資源配置。過度投資於某個項目使之臻至完美的代價往往是透過折損其他項目而來，反而讓公司管理更沒有彈性、更加危險。記得：追求盡善盡美可能反而會越脆弱，風險部位可能因此被放大。

結語：辨識代價，並願意付出代價

最後分享本書我最喜歡的一句話

辨識代價，並願意付出代價

我們往往高估自己可以承受風險的能力、也高估自己願意付出的代價。凡是追求值得追求的事物，追求的過程必定伴隨痛苦，一如既往、無一例外。許多人追求財富自由，但又不願意使用穩健的資產配置、等待時間的複利效應帶來報酬，因為等待期間看別人致富是痛苦的；我們羨慕別人創業成功自此衣食無虞，卻不敢承受創業失敗、無法償還貸款全家跑路的風險。

人性如此，因此與其去預測未來、想投機從中獲利，不如專注理解這些恆久不變的定理，調整自己的步調、規劃出對自己風險最可以控管的生活才是這本書的寫作重點。

這本書的心得不太好寫，因為故事本身彼此沒有連貫性，而主題又不像前作《致富心態》扣緊投資心態和心理學。一開始閱讀的時候我覺得這本沒有《致富心態》令人驚豔，但是在寫作心得過程許多章節我又重複翻了好幾次，反倒每次都有一些新的聯想和體會。綜合評價豪瑟兩本作品，我覺得《致富心態》是淺嚐即知、香氣濃郁的美酒，《一如既往》是初嘗味淡，卻不時回甘的作品，而其中的醍醐味值得我們後續持續反芻品味。

書籍資訊

原文書名：Same as Ever - A Guide to What Never Changes

作者：Morgan Housel

出版社：天下文化

出版日期：2024年1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