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的「他人即地獄」和傅柯的「規訓社會」用不同的視角揭示了個體在現代社會中的困境。沙特強調個體在他人眼中的自我意識和自由選擇;而傅柯關注於社會權力的運作和內化過程。以下試著讓這兩個思想互相對話!
沙特(Jean-Paul Sartre)哲學強調個體的自由、選擇、和責任。他認為,人類沒有預先設定的本質,只有在生存的過程中,通過自己的選擇和行動,才逐漸形成自我。這種哲學強調個人自由的同時,也帶來了深刻的孤獨感和焦慮,因為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選擇承擔完全的責任。
存在先於本質
「存在先於本質」是沙特的名言,但若要細究的話沙特並不認為我們可以將本質與表象區隔開來討論,存在的困境是不分表象或本質的,嚴格來說「存在先於本質」的重點不在於先後順序,而是根本就沒有所謂本質,所以甚至可以詮釋為「存在先於一切」,這個一切包含了表象、以及存在所需面對的困境和無常。
在沙特看來,自我是通過他人的眼光而認識自己、定義自己的。人的自我意識是在他人的互動過程中形成的。而且在這種互動中,我們除了觀察和評價他人,也在被他人觀察和評價。這種雙向的關係構成了沙特所謂的「他人即地獄」。
全景監獄(panopticon)的設計概念由邊沁(Jeremy Bentham)首先提出,這種監獄建築呈環形,中央設有一座高塔,塔內有監視者/守衛,而囚犯則被關在環形建築周圍的單獨牢房中。此設計的關鍵在於:
囚犯無法確定何時被監視,但他們知道自己隨時可能被監視。
邊沁的設計目標是通過不斷的潛在監視來控制和改造囚犯的行為。他認為,這種結構能夠最大限度地減少看守人員的數量,是最有效率的。
邊沁的全景監獄設計不僅僅是為了提高監視效率,他還認為這是一種道德上更為優越的監禁方式。通過持續的監視,囚犯會內化自律、改變自己的行為,達到懲罰與矯正的雙重效果。
傅柯(Michel Foucault)探討了18世紀和19世紀之交,監禁制度逐漸普及的現象。他指出,社會逐步從過去殘酷、公開的刑罰(如車裂、火刑、砸石頭等)開始轉為現代的監禁制度,其原因除了啟蒙思想的興起和人權意識的增強外,也是社會開始從威嚇、震懾公眾的手段改為規訓人民,邁入了規訓社會。
傅柯進一步從「權力運作」、「權力內化」的視角闡釋全景監獄,由於囚犯無法確定自己何時被監視,他們逐漸會內化這種監視,並自我監控和自我規範。這種內化的權力運作方式亦稱為自我規訓,使得權力無需通過明顯的強制手段,就能有效地控制和改造人民。
傅柯認為,全景監獄的原則已經滲透到現代社會的各個角落,包括學校、工廠、醫院和軍隊等機構。這些機構都使用類似的監控和規訓手段來管理和控制個體,使其行為符合社會規範。
我同意權力內化與規訓手段的模式已經擴展至社會中的大小角落,而且在所謂「大數據」、手機、監視器的發展趨勢下,監控的力道變得超級全面且有效率。我同時也認同沙特關於「自我與他人」的觀點,而且在社群平台興起後,他人對於自我的影響也變得更加完整、更加無所不在。
There was of course no way of knowing whether you were being watched at any given moment ... you had to live ... in the assumption that every sound you made was overheard, and, except in darkness, every movement scrutinized
Nineteen Eighty-Four , George Orwell
然而沙特的思想也強調個體如何在他人的壓力下保持自我:儘管他人的存在可能會帶來壓力和痛苦,但個體仍然可以藉由自我反思和選擇來尋求自由和真實的存在。
沙特的「他人即地獄」和傅柯的「規訓社會」都揭示了個體在現代社會中的困境,但它們的出發點和重點有所不同。沙特強調個體在他人眼中的自我意識和自由選擇,而傅柯則強調社會權力的運作和內化過程。這兩種思想可以互相補充,提供對現代社會中個體與權力關係的深刻理解:
透過上述對話,我們對於現代社會中個體與權力的複雜關係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這些理解也可以更進一步的與功績主義社會、或韓炳哲的「倦怠社會」、「透明社會」去對話,之後再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