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12/12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評論】以歌唱尋回失去的話語,女生與女聲《妳歌》

《妳歌》由大慕可可出品、山喊商行演出製作,以鄭宜農的家族故事為核心,搭配12首台語金曲,如:〈補破網〉、〈孤女的願望〉等,開展出橫跨台灣三代的女性故事,譜出屬於台灣女性的歌,於「PLAYground 空總劇場」演出。
女神龍(朱安麗飾,歡歡母親)、歡歡(李尉慈飾,張以南母親)和張以南(鄭宜農飾),從祖孫到母女,台灣從戒嚴到解嚴,社會風氣逐漸開放,她們有著各異的生命經歷,在價值與選擇上衝突。
然而,張以南在一次去醫院探視素未謀面的阿嬤的過程中,獲得了一支魔法麥克風,與阿嬤一同展開時空穿越之旅,張以南也藉此重新爬梳了家族的歷史,並定義自我位置。

跨世代台語金曲,勾勒歷史樣貌

《妳歌》謝幕

《妳歌》謝幕

《妳歌》前半部分,密集地以台語歌曲串場表達時空歷史並回應女神龍的生命史,像是從〈補破網〉呈現戒嚴時期社會風氣與禁歌;〈望春風〉道出女神龍少女時期待字閨中,卻被外省養父要求嫁給已是風中殘燭的老兵等。約莫以10年為一個跨度,訴說各式事件,如:逃離家庭卻進入另一段關係,丈夫家暴又外遇;拋家棄子到工廠做女工。形塑大時代女性的身不由己,或是個人主體性、能動性的匱乏。

我認為前半部分,雖然巧妙運用耳熟能詳的台語金曲,〈孤女的願望〉、〈看破的愛〉等選曲也十分具有代表性,成功喚起觀眾共鳴,進入不同的時空情境,勾勒歷史輪廓,卻因停留時間、篇幅較短且過度單薄,未深入描寫背後因素脈絡,雖能理解時代狀況,未能讓觀眾進入該時代的氛圍與心境,僅為表面的描述,缺乏特寫鏡頭,有些可惜。

女性的「生」成,苦海女神龍的華麗重生

除了「時代性」,《妳歌》亦著力於「女性」。套用西蒙.波娃《第二性》的論述,在那個時代下,女人不是生成的,更是「形成」的。

女神龍身為舊時代女性,經歷了父親、丈夫等男性權力的壓抑,卻也為了捍衛自身,堅持選擇從家庭出走,但仍面臨社會大眾的批判,被當時的價值貼上各種各樣的負面標籤,甚至為了保護女兒,埋下其和女兒歡歡的嫌隙,造成母女關係失和。

拿起魔法麥克風,大喊「霹靂卡霹靂啦啦,波波莉娜貝貝魯多!」在醫院昏迷重新穿越回過去的女神龍,以旁觀者的視角,再次審視、詮釋自身的處境。張以南,也透過新世代女性的視角,理解過去女性的處境,從理解阿嬤到理解母親(歡歡),共情不同世代女性壓抑的寂寞。

女性的「聲」音,意義隨音樂流動

台中公園及其之後的段落,我覺得是《妳歌》的最大看點。相較於作為該時空背景下,大多數女性縮影的女神龍,由幫派老大鳳姐(蔡佾玲飾,曾被丈夫連累入獄,出獄後成為幫派老大)及其應召姊妹所組成的社群,她們是被社會邊緣的非典型女性,前者甚至帶有強烈的「陽剛氣質」,具備正義感與領導力,會替姊妹主持公道,會保護弱小等。

隨著音樂響起,《妳歌》中後段,一場位在台中公園的「公園歌唱大賽」展開,主辦者鳳姐,鼓吹女神龍上台和踢館歌手(15場分別由不同嘉賓,如:許瓊文、宮能安等擔綱演出),進行比賽。女神龍再次重拾「麥克風」,以歌聲奪回她的話語權。公園「野台」的「野」也正好呼應女性突破傳統場域框架的開放性,能夠好好說話。

於此,同時女神龍也對鳳姐產生更深層的情感羈絆與依賴感,翻轉了傳統父權框架下的情感敘事腳本(女性一定要等待男性拯救,如同女神龍一開始從家庭出走遇上賣藥的「江湖人」,開始新的人生,又被辜負)。另外,有趣的是,蔡佾玲於《妳歌》中分飾鳳姐和梁辰雲(張以南女友,歌手)二角,她在兩個角色之間的快速轉換及塑造,呈現的十分到位,足見演員功力,也分別長出了兩代女性與女性之間的情感關係。

在時間的情感裡,重構「女」性的語言與力量

雖然《妳歌》一次次藉由魔法麥克風所形成的時空穿越故事,於敘事手法而言有些粗糙,但我認為這並不妨礙《妳歌》所要傳遞的感動。尤其當最後一首歌《新世紀的女兒》響起,明亮的歌聲與旋律,更是引領觀眾回到現代,感受現代女性的猶豫、掙扎卻也更具可能性的一面。

而身為女兒,從母親、阿嬤身上所看到的故事和幽微的情感,進一步思索自身經驗,在修復母女關係的同時,與自我和解。

我想《妳歌》是一齣有些青澀、溫暖且溫柔的戲,塑造了一個觀眾容易靠近的入口,我們在此跟著「張以南」,走進女性的時間,梳理情感,重構女性的語言與力量。

《妳歌》演出資訊

演出|大慕可可 × 山喊商行 𝑬𝒄𝒉𝒐.𝑪𝒐 𝑺𝒕𝒖𝒅𝒊𝒐
時間|2024/10/19(五),19:30
地點|PLAYground空總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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