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進步的科技與社會,30歲以上的女人,可以是被魯台男嫌的「老妹」,也可以是乘風破浪的姐姐。若真的看了節目,會發現這些足夠認識自己生命歷程的姐姐們之所以能立足於業界,而硬糖少女101卻在正值青春年少之際解散,從來都是對於本身專業的尊重和自己真我的理解所致。醫美整得出漂亮臉蛋和誘人身材,科技卻形塑不出與年月和平共存的靜好美麗。
最近王心凌的〈愛你〉又再次登上各大媒體,跟風起舞的大叔們也著實興起了一番風潮。從不看乘風破浪或披荊斬棘的我,也忍不住點開Youtube,跟風追起了《浪姐3》。
《浪姐3》大手筆請到少時的Jessica(鄭秀妍)和Twins,不得不令人感嘆中國綜藝與市場的影響力。
雖說王心凌一直我的不是心頭好,但對她始終不變的甜美微笑,隨著歲月遞嬗,不得不說那是由內而外的一股氣質,年逾而立仍能保持,多半是對於人生有些執著與堅持;而除了支持「自己人」,其他還有幾位姐姐,我是她們或新或舊的欣賞者。
帥氣美麗兼具實力—于文文。若說外貌往往是女子被關注的第一要件,于文文無疑將第二要件也打磨得精實—那吉他可是連常駐PUB從事LIVE演出的樂手都讚的技術。美貌能成就人,也能耽誤人,于文文顯然沒有自滿於出眾的外表,而真正醉心於摯愛的樂器,這樣的女人,怎能不光彩奪目、脫穎而出?
初識于文文是在《中國好歌曲》的舞台,當時就被這個彈得一手好吉他的美女驚艷了;而後,在《天賜的聲音》又再次被她與周蕙的〈
約定〉觸動(單論歌聲的話,周蕙或許才是甜心教主啊),原以為擅長低音的于文文無法駕馭如此甜蜜的情歌,但她反倒自信地唱出一番屬於年輕世代的風格,成功與原唱重新詮釋了〈約定〉既可以是柔到心坎的幸福,也能被定義為歷經風霜後的堅定承諾。
說話不帶甜笑的女人總被誤會冷漠或不好親近,但實際上,于文文只是隨性地不以圓融為生活準則,又真實地不願意符合演藝圈樣版式的甜美或(故作)天真。同是參賽者的張天愛與趙櫻子,前者雖然也隨主流走了甜美性感風,卻絲毫不惹人厭,後者則被網友嫌得一無是處。或許在某些特定異性圈子裡,後者也是會吃得開的,但人生在世,從來不是只需要跟特定性別或類型的人相處,就像寧靜的點評,前者能長得美卻有好人緣,定是個有腦且懂得體貼的姐姐。女人斷不會只因為外貌出眾而不得同性緣,到哪都被同性群體厭之的女性,最要檢討的,大概率是自己。
做音樂的人合該有個性—中國清華大學畢業的高學歷音樂詩人李健到近年仍不使用智慧型手機,直到COVID來襲才被迫買了個平板進出各地,他說人生應該沉澱、不應隨時被打擾,才能創作出好作品,而臺灣新一代飆高音男歌手中出類拔萃的信同樣如此。當本身條件夠好,隨波逐流或許能譁眾取寵一時,但真正能雋永不息的,永遠是能堅持己心、不忘初衷。
給人硬派Rocker感覺的于文文,唱響名聲的卻是情歌〈
體面〉,更難想像的是,她的偶像竟是甜美女子團體始祖Twins。媒體或影劇總愛渲染女人間的嫉妒之心,卻忘記在現實生活中,女人始終可以欣賞同類或不一樣的女人。不少男人也懂彼此嫉妒,所以從林志穎、F4,以至於如今的BTS才常被酸得一無是處。這社會總有一群人,不樂見同性欣賞著同性的團結,深怕這樣的情誼要帶來什麼翻天覆地的不受控的改變。而事實是:
當人真實認識了自己,自然就不必羨慕或嫉妒他人所擁有或本身所無的,因為每個人本是獨一無二,生來獨特。
于文文在實境秀節目中毫不避諱地作自己,不管是懶得甜笑的酷表情,抑或是永遠敞著長腿的坐姿,都可以看出她說:「我不是女人,我從來不做指甲」讓其他姐姐尷尬得一塌糊塗並不是在佯裝大剌剌,而是真實地自我陳述。對上自幼的偶像Twins,于文文也沒避諱地顯露出了侷促與興奮。有才且漂亮、真實不造作,實屬難得。
最大氣的歌聲與最謙遜的態度—譚維維:06年超級女聲亞軍,倒數第二名考上四川音樂學院,卻以第一名之姿畢業,如今則在母校擔任副教授。從當年屈居亞軍不甘的〈譚某某〉到如今只想享受舞台的〈孤勇者〉,譚維維無疑是中國中生代最強女唱將之一,紮實驚人的高音與嘶喊是其標誌。從「你們都不懂我音樂高妙」專業人士的孤傲,到「應該好好享受每一個舞台」的美好,譚維維成功結合了專業、地方與流行音樂,即便在一群歌手與中國國家級藝術家之中,譚維維也備受肯定。能勇於面對自己專業與態度上的不完滿,學著改進且自謙,這樣的女人,再優秀也不惹厭。
年輕時的譚維維集優秀課業、甜美外貌與驚人歌聲於一身,從沒想過參賽會輸給非科班出身的尚雯婕。自信受挫的她除了心懷不忿之外,曲高和寡的唱腔也侷限了其演藝圈的發展。
事隔多年,嫁作臺灣媳婦的譚維維(先生竟然是臺灣演員陳亦飛,真的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啊),不僅在《我是歌手》、《蒙面歌王》和《中國之星》大放異彩,從節目訪談中也不難看出,經過歲月的沉澱,譚維維早不是那個傲氣十足的小姑娘,而是因為
知道自己要什麼,而學會與每一段歲月共好的成熟女子。甚至,與其他歌手合唱時,譚維維也懂了收起鋒芒畢露的唱腔,去成全一段最完滿的音樂作品。
<山海>,譚維維、王心凌。
於是,在一首又一首的歌裡,譚維維不再強調炫技,聽眾不必再面對副歌幾乎句句都嘶吼的審美疲勞,取而代之的,是她因著生命經驗越發豐富所帶來的細膩情感和故事性訴說。
<烏蘭巴托的夜>,譚維維。唯有當音樂真正需要之際,她才會用近乎國寶級的技巧吼一嗓子,那已不是過去「唱匠」的技術,而是作為「歌手」的生命吶喊。
在初舞台唱自創曲〈但求疼〉的譚維維,早已不在意是否能用高超的歌唱技巧勝過他人或征服觀眾,而是把握每一次的舞會,表現出最真實坦誠的心意。而初舞台的比賽結果也證明了,真正有實力的人可以只選擇善與體貼,完全不需要討好。
掌握身體,是女人自信的開關—唐詩逸、朱潔靜、齊溪、吳謹言。關於身體自我掌控力帶來的自信,心理學不乏研究(參考:《姿勢決定你是誰》書評),前FBI探員受訪時也提及姿勢對於人類心態的影響,而《浪姐3》的這幾位練舞十數載到數十載的姐姐更加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懂得與自己身體共處的女人,無論到幾歲、怎生模樣,一舉手、一投足、一顧盼間都能令人摒息。
除了演《延禧攻略》大紅的「魏瓔珞」吳謹言外,這幾位姐姐,我一個都不認識,但即便因宮鬥劇出名如吳謹言,她從小練芭蕾出身這事,不看《浪姐3》也是很難知悉的。原以為這姑娘的直拗是來自於演技,殊不知是從小練芭蕾未曾擔任首席一股不服輸的底氣。女孩長得不特別主流出挑不要緊,用熱愛的才藝積累灌溉而成的生命,是妳堅持就遲早會發光的初心。
唐詩逸的〈
一生所愛〉至柔極美,即便是不擅舞蹈的人也能看出高深的功底與纏綿的神韻,不愧其年紀輕輕即為中國國家一級演員的身份,蘊含的豐沛感情透過肢體延展表露無遺;唐詩逸的五官具古典氣息,偏圓的眼鼻略不符合時下的審美,但古典的裝扮和舞姿卻讓她的魅力於音樂響起時即刻綻放。古典/科班音樂或舞蹈勇於踏出「專業」窠臼,與流行節目接軌,從《
聲入人心》的爆紅現象到《浪姐3》更多中國國家級出身者投入,不難看出各種藝術終渴望被人理解、進而喜愛的現實面,有人批評唐詩逸等人「想紅」,卻忘了但凡人熱切喜愛一件事時,多半不甘於這份美好只能孤芳自賞。
唐詩逸與朱潔靜在《浪姐3》中的受訪畫面。兩名聲名赫赫的舞者難免被觀眾拿來比較,然而看過她們在舞台上的演出後,總覺得比較很無謂,終究,每個人都是特別的。比賽固然需要分出勝負,觀眾也各有偏好,但她們對於舞蹈專業的熱愛和敬重,以及對表演的全然投入,真的只能給予respect。
吳謹言自幼學習芭蕾,雖然舞台上總擔任配角,反倒是在電視劇中被選上擔任了主角並且因此家喻戶曉,進而在浪姐3有了獨舞芭蕾的機會,較之她過往舞台的觀眾群不知廣了多少。
人生際遇往往一時難言成敗,學著放寬心、轉個彎、多嘗試,有些看似遙不可及的目標,繞了一圈反倒能超乎想像順遂地達成。吳謹言甚是聰明,妥協地選擇了〈
雪落下的聲音〉一曲,本人與劇中角色瞬間產生連結,轉瞬攫取了眾多觀眾的興致與目光,更讓身為劇迷那英頃刻便直呼感動,既圓了自己從小想以芭蕾讓父母驕傲見證的夢想,也全了製作單位和觀眾劇迷的期望。
(另兩位優秀舞者
齊溪與
朱潔靜的初舞台,一動一靜,各擅勝場)
「如果我八十歲都還在拄著柺杖,跳《愛你》和《彩虹的微笑》,還可以被叫甜心奶奶,不是也蠻好的嗎?」—王心凌。
對臺灣觀眾而言,《浪姐3》引起的矚目與聲浪是由王心凌而起。當她甜笑著面對鏡頭,不介意旁人對她貼上標籤、期待她表演過去的代表作,這何嘗不是一份對於自己曾踏上顛峰、如今仍相信自己能不輸以往的底氣?當人可以坦然接受歲月的洗禮,並相信"aging"本身沒有絕對的好壞,只是人生不同的階段,對於不同年齡層和各性別者,就有機會迎接社會氛圍更友善的曙光。
即便臺灣政府多年來試圖依據聯合國開發計畫署的性別不平等指數將資料帶入計算,試圖營造性別平權的氛圍,然而政府與主流媒體僅強調:「(臺灣)性別平等表現較2020年進步三名,為全球第6名,居亞洲之冠」,刻意忽視「中高齡及高齡女性勞動力參與相對日、韓較低」的事實。要知道日韓二國以大男子主義被詬病已行之有年,在此狀況下,臺灣的性別平權真的如此已如此值得稱道嗎?抑或者只是因著同姓婚姻的合法化,幻化成了尊重女性主義者或平權主義者的虛榮感,而有意無意地忽視了社會主流價值觀對中年以後的女性,甚至中、老年的男女均受某種程度的貶低與邊緣化的現象呢?
韓國BTS一路紅到歐美,在引起魯蛇群起而酸的同時,確實相當幅度地改善了亞洲男性在歐美眼中次等的地位,流行影視文化對現今主流社會觀感的影響力可見一斑。期待浪姐、披哥的屢屢竄紅,讓人們看見:年歲帶來的不只是外貌的成熟,更是藉著與自己相處時日漸長,自我認知逐步加深,於是,自我接納帶出真正「作自己」的熟齡魅力。
但願有一天,這社會上不是只有外貌仍舊甜美的姐姐們能夠獲得掌聲,每一位認真面對專業、貢獻社會的爺爺奶奶叔叔伯伯阿姨哥哥姐姐都能獲得真誠的一句:「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