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上了一輛屯門至上水的巴士。
車廂座位幾乎滿員,唯獨三排兩人「關愛座」,分別坐了三個老人家,也即是說,還有三個空位。
然而掃視之後甚感失望:右前排座椅,一個瘦瘦的阿婆把屁股放置兩座椅的中間,她望了望我無動於衷,顯然不想與本人「分享」;後排的一個阿伯倒是規規矩矩坐一個位子,不過他把自己的背包放旁邊的空位上,儼然已替自己的行李「買了一張飛」;左前排的一個阿叔坐靠窗位置埋頭打機,雖然沒有霸佔兩個位,但他穿著牛仔褲的兩條腿攤擺得很開,右腿明顯越過「三八線」。
我嘀咕一句「唔好意思」後,坐在打機阿叔的身旁。他抬眼看看我,又望望右前方的兩排座椅,似乎想說,為甚麼偏偏坐我這邊?
「為甚麼?老子坐你身邊,是給你臉面。」我心裏說,「那兩個廢老,請我坐都費事睬佢。」
打機阿叔絲毫沒有打算縮返條越界的右腿。我素來不喜歡人貼人肉貼肉,現在冬天雖有厚厚的褲子護膚,但我仍覺避無可避。我把雙腿盡量並在一起,可他的右膝蓋還是緊緊貼住我,彷彿我是一個後生靚女,鹹濕阿叔趁機抽水。
很想對他大吼一聲,但還是忍住了。我站起身子,手扶車柱,感覺一陣輕鬆。
巴士繼續往前開,整個下層車廂,就我一個人站著。我挺直腰桿,一直站到下車。
車上的其他乘客一定納悶:這位白髮蒼蒼的長者為甚麼不坐而選擇站立?我想當他們經過「關愛座」見到這三個老人家時,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應該一目了然。
好多外地人對香港人讚不絕口,說香港人的質素高,其實不然。質素高的多半是年輕人和中年人,因為從小到大受的是殖民地教育。香港的老年人,不少來自大陸,所以難免沾染惡習陋習。今天居然給我碰上沒教養的三件,實屬罕見和不幸。
有人說,這年代老人變壞了。
我想說,這些年壞人變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