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A認識的時候,應該是我接案人生開始風風火火忙碌的開端。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每天醒來我像推著石頭上山的薛西佛斯,明明眼看工作一件一件又一件的被我解決了,卻又一個一個冒了出來,比較幸運的事是我並不是在做徒勞無功的事,至少銀行帳戶長出了不少錢。
我很少想起什麼是「初衷」,每次若有誰提到它,或是戲劇或小說裡主角因為遺忘了自己而使自己毀壞,再用一定的篇幅在結尾時帶出了「不要遺忘初衷找回自己」的感動,好像人們總是在這樣的循環裡遺失自己、尋找自己;有些人後來選擇拋棄原來的自己,創造出不同的自己,而有些人始終在這個尋找裡,回不去原來的模樣,也無法喜歡後來的自己⋯⋯
嘗試不同職務回到編輯工作的A,開始因為工作的往來,能有比較多時間邊工作邊閒聊,在那之前我們總是會有一搭沒一搭的抱怨自己在工作上遇到了哪些不嚴謹的工作態度,沒有規則的作業流程,種種的匪夷所思⋯⋯年紀漸長倒也不像三十多歲時總是爆跳如雷,或是非得花長時間的篇幅抱怨那些工作上遇見種種的、他人的不長進!只是收斂了情緒,有時打著「呵呵呵~」或是「@@」好替代那千言萬語的詛咒,或者只是當個傾聽者,聽著聽著,有人懂得(自己在生氣什麼)就好了!
那日聽A說起了「初衷」這兩個字,我很用力的從我腦袋瓜裡尋找「自己的初衷」是什麼?我有遺失或遺忘過它嗎?因為從來沒有想過這個詞,所以好像也沒有特別真的「丟掉」了什麼。
從有記憶以來,我沒有戲劇裡演的或是故事裡寫的「是個有夢的人」,在前往「夢想」的路途上,因為得到了什麼而失足跌落谷底,或是因為遺失了自己而忘記原來所「夢想的」;在尋找「自己的初衷」是什麼的時候,才發現「初衷」有時不是被自己遺忘了,而是在漫長看不見盡頭的人生路上,沒有保護它不被外來的一切影響,而使它太容易被擠壓碎裂且再難拼湊完整,特別是人經常會因為在群體裡,被集體意識給影響,在群體裡的吆喝中,容易扭曲了自己的初衷,因著「大家都這樣」,只有「你堅持那樣是你怪」,若抵抗不了這樣的意識,別說「初衷」了,有時候連方向都會迷失了!
我想我的「初衷」應該是「把事情做好」吧!
從小我是一個長輩「使喚」的「好幫手」,雖不是個出色優秀的傢伙,但只要是做得來的事,沒有太多出過差錯,總是使命必達的去完成。進了職場以後,仍然不是個能力很好的職員,但依然能把每一件事做完做好,不是交差了事,但也不到能被讚揚,卻什麼都能處理好;到了接案人生裡,上面沒有主管,也沒有老闆付錢買單我的人生,「把事情做好」成了我繼續往前的標準配備,但我始終不知道我是依著這樣的意念前行的,直到我回想起來!
「把事情做好」這件事,在成為大人以後,變得更難了。那些追在身後的聲音,總是問你的收入多少?問你做那些事能幹嘛?問你不社交不圓融「怎麼可能把事情做好?」問你如此堅持做好事情的步驟、做好事情的那些支微末節,到底能成為什麼?
人好難抵擋外來的聲音,好容易說出「為什麼他那樣可以而我一樣就不行?」好容易軟弱地想要跟其他人一樣「他都擺爛了為什麼我要繼續?」好容易讓自己在這些聲音裡忘記保護好自己「我只想要好好把事情做好」的那種堅持,連自己都會質疑自己「這些能把事情做好的堅持」為什麼總是讓自己吃盡了苦頭?連自己都會反問自己「跟別人一樣得過且過隨便度日不好嗎?」
突然聽A說起了初衷,我才想起我的接案人生裡,一直都是用最高標準要求自己「把事情做好」,把所有別人交到我手中的事做好,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好,把自己「應該要負的責任義務」盡責的做好。
可能是老天眷顧著,在某些時刻總是會靈光乍現的以某些訊號,讓我在即將快要被現實或是一波波襲來的那些「就隨便一點吧!」的聲浪淹沒妥協前,依然能夠好好的看見自己最初的那個信念:我只想把事情做好!
後來,不只「把事情做好」是我的標準配備,隨後我還替它加上了「用最好的方式,最快的流程」把事情做好!
無法下班的接案人生49
圖:20230207,手抄艾怡良的〈Forever Young〉與我。iPhone SE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