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戒月聚餐

齋戒月裡最讓人期待的事大概就是太陽下山後的開齋時段。過去雖然有跟朋友一起逛齋戒月市集、購買食物一起享用，或者吃酒店準備的齋戒月套餐，但去朋友家參加開齋聚會，還真的是第一次。

瑾在邀請我的時候就已經提醒我，到時我將會是唯一一個非穆斯林，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儘管問。

認識瑾是在工作上，會開始聊開是因為食物。因為跟著老爸去霹靂州（Perak）的馬來村莊購買剛捕撈起來的淡水魚，看到賣家屋旁有許多醃製著東西的瓶瓶罐罐，便好奇問那是什麼。賣家笑說，那不就是你們華人吃的鹹魚嗎？回來後滿腔困惑，鹹魚不是沾鹽曬乾的嗎，怎麼會是醃製出來的呢？於是瑾給我介紹用米來醃製的Perkasam魚。說總有一天要讓我吃到。

這次還真的是讓我吃到了。

喜歡瑾這個朋友是因為她也不會把我當成外人來指指點點。過去曾出席她祖母的喪禮。穆斯林的喪禮很快，當日在眾親友告別後馬上就要下葬。作為長孫的她從清晨開始就忙著張羅，沒時間管我。但大概我也戴著頭巾（湊合著戴的，因為不習慣老是歪掉，瑾一直看著我忍住笑），又跟瑾態度親暱，周遭的人都把我當成喪家的一份子。結果不知道打從哪來的長輩的問題我答不上來，小孩子們的握手問安（salam）我也沒心理準備，一時間手慢腳亂。回家後精疲力竭，覺得自己很熟悉很愛的這片土地原來還真的很陌生。

事後跟同唸人類學的朋友聊起，她說，大概有不少國人一輩子都沒有踏進過其他族群家中吧。但如此陌生的我們有辦法來一起討論國事嗎？大概難免有先入為主的觀念。我們也沒有答案。

食物是瑾和朋友們各自準備再帶來一起聚餐的，樣式太豐富，實在讓人驚艷。這不是我第一次坐在地上吃飯，過去在原住民部落裡做田野調查時也是這麼吃飯的，當時因為很明顯是外人，主人家還特地給我準備了湯匙。瑾對我的不習慣並沒有多理會，我就默默地跟著洗了右手抓飯，結果裝飯的盤子離嘴還是有點距離，這間中只能用手抓還真的有點考功夫。眼看瑾的四歲兒跟在身旁也坐著抓飯，吃得滿手滿掌都是，還津津有味地舔乾淨，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大家想吃什麼食物都可以請身邊的人傳遞。當瑾主動給我遞上蝦子的時候我著實困擾了一下，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避免用那隻不潔的左手剝殼。最後我還是借助嘴巴的撕咬把成功去殼的蝦肉吃掉了。由於糾結於這件事，全程我也沒敢碰螃蟹。後來私下詢問才知道其實只要確保抓飯時用的是右手就行了，用雙手剝殼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的。

後來還發現，當男生坐在地上的時候是盤腿坐的，女生基本上會以斜身跪坐（bersimpuh）的姿態吃飯，主要是因為過去馬來女子都身著窄長裙，不便於盤腿。當下太專注於食物，惟事後其他穆斯林朋友（尤其是男性）更在意的是我當時是以什麼姿勢吃飯的，而不是吃什麼。

只是吃頓飯好像也多了解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