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在單一個時點,也許是現在這個時刻,拿起自己跟身邊的一切比較,總會有一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也不能驕傲的心情。但今天在晚餐前,突然想到我願意打開心房跟家裡人一起自然的吃飯了,我居然不逃了,我放心待下來了,我好好吃飯了呀!
回憶回到今天三月初剛離職,我離開了所謂大家口中的金飯碗大機構,而且當時還有很可靠的人生導師像如來佛般的可靠,那...為什麼要毅然決然離開呢?
理由我自己很清楚,但卻難以向他人道,不過我今天想要說的是,現在的我,居然已經可以好好地、不逃避的跟家裡人一起安然的吃飯了呀。還記得當初二月底離開公司,我是先飄盪到了嘉義,在很和善的校長夫婦家很不好意思的久居了兩週,最後因為快要到了侄子思宇的生日,才終於是鼓起勇氣回到高雄、回到最熟悉也最充滿傷痛的家鄉,來面對以前還沒能好好慢慢面對的一切。
我記得我回到高雄後,沈寂了好長時間,雖然跟大家住在一個屋簷下,卻很像獨居著。常常回到家中的住所,我只是自己待著,午餐、晚餐時間也只想自己隨意煮點東西吃,好像是想把自己關在一個親愛的姑姑最常在的地方—廚房,而且是料理出療癒我們身心的場域。
但我,卻什麼好吃的都煮不出來,縱使是如此,我還是不想離開,我還是執著的一個人待在裡面,想要跟待她在一起,想想她、念念她、讓她在我心中的記憶陪陪我。
那段時間,我可以為了煮個雞湯、煮碗太極米漿粥,在廚房一待就是四小時,都快住在廚房裡了,幸好姑丈家的廚房設備一應俱全又空間寬敞。其實,我就這麼待著不為什麼,只因為我想妳,想念妳的一切、有妳陪伴、念著有妳無限讓我撒嬌的日子。
我知道,就算我待上一輩子,妳也沒有辦法再回來了,但是,我就這樣待著,似乎彌補了過去幾年內,我慌亂、悲傷和充滿恐懼的心,這一次,我可以好好的、心無旁騖的、沒有他人打擾的,想妳,以及跟妳在一起。
曾經,我最喜歡你煮得瓜瓜湯(黃瓜加丸子)和麻油麵線湯,因為我總是手腳慢慢的、吃得慢慢的,餐桌上常常最後只剩下我。妳總是溫柔的說:「家攏哩欸,呷呷喔料、不對,係呷呷喔完(台語)」,呷呷喔料諧音齁很像台語的會賠錢,所以妳後來總補充說是要呷喔完,然後,貪吃如我,也總是把妳用愛煮的料理吃到碗底朝天,喝光所有我熱愛的麻油麵線湯。
不論記憶多美好,人啊時間到了,我記得妳就這樣離開了,離開前還迴光返照的跟我們說了謝謝,妳說「謝謝你們對我這麼好」,妳真傻,真的好的是妳,對我們好到都忘了要照顧自己了。
在那之後的某一天,我在台北某個素食餐廳點了麻油麵線,那碗,是近期聞起來最接近你煮的麻油麵線的,當店員端到我面前,聞到味道的我早已是淚流滿面,邊吃邊哭邊對欣揚說著「我好想姑姑喔」(眼淚可能都變湯了),然後繼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那大概是妳離開之後,我認認真真第一次任由情緒真實潰堤與存在吧。
我想妳,現在的我,常常住在一切有妳記憶的空間裡,想妳、跟有妳的一切生活,但我也想念在妳身邊那個無憂自在的自已,想念那個可以任性跟妳撒嬌的明恩,那個妳二弟的女兒。我曾經因為太悲傷,而不願意好好進食,因為對我來說,跟妳的記憶總跳脫不了好好吃飯、笑著說怎麼這麼好吃,想起來就多了那麼點感傷。
但,妳放心,我對妳的愛始終存在,但現在的我更懂得愛我自己了,因為妳的愛,延續了我珍惜自己的心。現在的妳好嗎?謝謝妳愛了我25年,謝謝在妳生病的時候,宇宙給我了機會讓我始終都在妳身邊,謝謝臨終時我也在妳身邊,謝謝妳讓我陪你走完人生最後一度路,我愛妳,也會真切的珍視從出生就被被你寵著、愛著的我自己。
大姑,謝謝妳,我愛妳,我們都走好屬於我們自己的路吧,希望有一天我也能煮出屬於我們一起的味道的麻油麵線,miss you so mu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