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比較教育對我最大的影響,不僅開拓了我的國際視野觀,也讓我學習認識其他文化,豐富了我的生命經驗。師父最常說:「學比較教育的,到其他國家就是甚麼都要試,什麼都要吃。」看似普通的一句話,卻隱含著對於所有文化的認同與尊重。印象中,我要到柏林之前,師父還特別跟我說,柏林的Stadtmitte哪家店很特別,坐U-bahn到哪裡下車,接下來怎麼走。然後就是要坐在那家店的簷廊下,吃著什麼料理,再配上什麼酒,看著路邊的人,這才是人生啊~~
當然,師父對於學生的照顧也不僅止於論文,只要有出國機會,他就會幫你一把。博士班第四年時,我拿了國科會(現科技部)三明治獎學金到德國,師父特別引介我去Mannheim大學的Pro. P. Drewek那邊做研究。Drewek跟我說,妳的老師叫我要好好照顧妳,他特別配給我專屬研究室,也交代他的一個博士生Thomas協助我。德國人其實不太容易跟陌生人親近,都會先觀察一陣子,覺得可以當朋友,才會把你當朋友。所以如果不是師父的關係,幫我牽了這一條線,不然我大概也無法順利地完成我的研究。
我應該是老師學生裡面,最喜歡跟他應嘴應舌、沒大沒小的學生。我會勾著他的手說:「唉呦~~老矇老,擱還會哺土豆~~」而且我常常大言不慚地跟他說:「我以後要出來選立委啦!」師父說:「好~~我等妳出來選立委,我幫妳站台。然後我要講…..」
我還會吐槽他說:「ㄟ,師父你不要講人家聽不懂的喔~~」我怕他講太哲學深奧的東西,一般人聽不懂,會嚇走選民。
其實師父影響我最深的就是做學問的態度。有一次我大年初二去找他,知道他還在研究室,我問他:「大過年的,您怎麼不休息不出去玩?」老師回:「做學問哪有休息?每天都要一如往常。」他的作息都很規律,除了上課和開會公務之外,幾點到研究室,幾點吃午飯,幾點在哪裡都非常固定。
師父對於學生的照顧也不僅限於學術,生活上也是很關心。我還記得,我到德國的時候,等我住宿穩定,沒多久就收到了老師交代師母從台灣寄來的包裹,有燒仙草、一些日常用品,在國外收到老師的關心,真的感動萬分。後來我懷孕,也收到師母特地買孕婦裝寄到台南給我。其實學生畢業了,老師大可不必管這麼多,不過他們二個還是一直在用心照顧學生。
老師對我來說,亦師亦父,有些事情我不見得敢跟我爸說,但在他面前卻是無所遁形。記得當年我老公生重病,在大家面前我一直都很ㄍㄧㄥ。有次,我有事需要跟師父報告,電話一通,我講沒幾句就開始大哭。講到因為我老公罹癌,我沒辦法北上參加專案會議,師父說:「妳哭妳哭,在我這邊妳可以哭,但在妳爸面前和妳老公面前別哭。」
就是在最信賴,覺得最放心的人面前,才會揭露真正的情緒。
我想,沒有幾個老師,學生畢業了之後還繼續售後服務。師父的meeting有二組,一組是碩博士生,另一組是現職的大學老師們。當年為了升等,我帶著女兒北上參加seminar,抱著女兒報告,跟大家討論書的架構。到後期的撰寫,還是持續跟師父討論,還是他建議要再放甚麼部分,整個著作才會比較完整。
雖然我後來沒選立委,也提早退休做了學術界的逃兵,但我知道師父一定會繼續支持我。
我出家的哥哥曾跟我說:人是不會死的,死的只是軀殼。在人生的旅程裡,離開的親人他們只是先提早下車。
當下當然是無法理解,只是日子漸漸過去,慢慢可以參透。
我們愛的人,愛我們的人,即便離開了這個世界,也會換成另一種形式再跟我們相遇。
老師一直都在,我這麼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