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離開客戶公司之前，他突然進門問了個一直以來不斷思索的問題：
「我的幾個朋友，在我看來他們這輩子過很成功，
像E公司二代，雖然爸爸輩就已經將事業打了很好的基底，
但是他也仍然非常努力的接承家業，
某些人特別愛錢，為了發展也可以不論如何，
我有個朋友就為了五千元的佣金，願意花一整個星期盧客戶，
我也有另外一個朋友，對他所從事的行業非常熱情，
每天都泡在自己的領域裡鑽研，
許多年過去了還是一樣，動能極強…」
我問「你想知道的是甚麼？」
他說「我並沒有特別熱愛自己的行業，也不熱愛錢，更不是二代，
我覺得跟他們相比較之下，似乎沒有成功的特質，
這樣似乎不太對……」
然後我在心裡微笑了，
雖然過往許多次我們針對德不配位、冒牌者症候群做了些許討論，
但是今天，我在他身上體會到他對自身的期待，
讓信念轉動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大約十年前，我所開設的第一家公司有了一個機會可以與E公司合作，
E公司在台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做著獨門生意，現金每日大把大把的入帳，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
當時的莉莉安從事的是服裝行業，
手上握著近八成台裔設計師品牌的產品開發與代工，
那時，服裝設計師們最大的收益並非販售自己的作品，
而是接到大型企業合作案。
所以當時接到E公司時，我十分謹慎，
很快的與該公司窗口初步的溝通之後，
隨即就找了三位當時在台灣服裝圈內的新銳設計師來做提案，
我心想「這真是太好的一個曝光機會了」，
設計師們也是這麼期待著。
但是，兩個月期間來來回回的溝通、提案、開會，
漸漸發現這家公司並不是一個開放合作的公司。
當時，最一開始溝通是製作某個單位的制服，預算大約九十幾萬，
在提案之後，對方選定了其中一位設計師的作品，
並且希望將整個新的子公司全體制服都交由我們製作，
報價已提升至五百多萬，
爾後，我發現到他們的數量並沒有加入安全庫存量，
該公司長期接觸客戶的一線人員超過八成，
這些人員的工作有著大量的勞動，
如果沒有安全庫存量，
恐怕制服出現破損時，無法及時更替，
對於重視形象的E公司來說，這是不能允許的，
於是數量重新計算，報價也再次翻新，逼近千萬，
對他們而言，金額從來不是問題。
聽起來這是一個很棒的生意，
但誰能知道，看似光鮮亮麗的大型企業，
因為上層派系鬥爭，更上頭的人做不了決定又不想承認不夠專業，
下面的人不論做甚麼決定，都猶如踩在鋼索上，
一個極為人治的企業，每個人都在猜對方在想甚麼，
我這個與他們事業本體毫無相關的廠商都感到綁手綁腳，
更何況在該企業內部工作的人員。
親眼見證了無法下決定的高階管理者在會議中意圖維持自己的尊嚴，
而將所有責任丟往基層，
每每決定好的事情，都會在下一次開會時全部翻盤，
短短期間，
窗口離職了兩人，
皆說是「實在受不了了」。
如果以營收來定義成功的話，該公司的確是個成功的公司，
但是如果從離職的那兩人角度來定義成功的話，
這是一輩子都不想要再踏足的公司。
成功對於每個人來說，從來都不是同一個定義，
糟的是，我們永遠利用他人的價值觀來幫我們定義成功，
像是從小要考一百分才是好學生，
像是要考台大醫學院未來就會一片光明，
像是要賺大錢，才是大老闆，光宗耀祖，
但是某一天突然問問自己，
「自己真正想要的是甚麼」時，
反而陷入迷惘。
「行業」是選擇，
「金錢」是工具，
他們都不是努力的目標，
重點在於你想透過你所選的行業，和你所賺來的錢，
成就些甚麼？成為甚麼樣的人？過上甚麼樣的人生？
那些在你眼中已經十分成功的人，
真正支持他們持續在自己行業裡投入自己的行動，持續賺錢，
也是因為背後有一個更深層的人生願景想達成。
他人的成功，可以成為我們的借鏡，
成為我們學習的表率，
但是，
絕不需要拿他人的成功來自貶自己。
我問他，「你的公司也同樣有讓人佩服的地方，你說是嗎？」
他說，是的。
我想，等到你找到你為何而努力時，
相信你對「成功」的定義，就有了屬於自己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