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慧將如何改變未來戰場的樣貌

從今年開始，人工智慧技術快速走向成熟，各種產品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包括令人驚豔的語言模型ChatGPT、能依文字提示自動生成圖片的服務、更不用說早就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下棋軟體。微軟之前已大舉投資開發chatGPT的人工智慧公司OpenAI，所以搶先將人工智慧技術整合在自己的瀏覽器上，對搜尋引擎龍頭Google造成極大的威脅。可以想見在接下來的數十年，人工智慧將成為兵家必爭之地，人類正式進入機器也會思考的時代，被大量運用在軍事領域應該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人工智慧絕對是未來各國國防發展的重心。

傳統上，作戰可以分為「情報蒐集」、「情勢分析」、「作戰決策」、「指揮執行」等階段。即使情蒐的手段從古代的高處眺望與間諜活動，到今日的電子訊號截收與太空衛星影像，作戰指揮從人力傳遞，發展到加密無線電通訊，但本質上並沒有大幅改變過。長期以來的發展方向都在努力縮短從情蒐到執行的速度，如建立驛馬制度以快速傳遞軍情，訓練專業幕僚來分析複雜的戰場情勢，扁平化指揮體系以縮短命令下達的時間。這樣的進步讓今日的專業砲兵，能在發現敵方目標後的幾分鐘內，進入陣地，展開砲擊，這已是人類軍事科技的心血結晶。

只是今日的戰場也越來越複雜，情報的來源可能包括文字、無線電語音、電子訊號、空拍照片、雷達軌跡等，讓情勢分析變的越來越困難。專業幕僚都可能被淹沒在龐大數據中，即使引進電腦做為輔助，效果也有限，因為過去機器無法理解文字的意義，更無法分析照片，一切還是要依靠人力來處理。但最新的ChatGPT已經證明人工智慧擁有理解文字的能力，幾乎很少會出錯，而將語言轉為文字的技術，早就非常的成熟，對於圖像的判讀，更是一日千里，還能直接監看即時影像，利用龐大的資料庫做為比對，快速識別出具有威脅性的資訊與目標。

這是一個非常決定性的轉變，因為隨著無人載具與資料鏈的快速發展，未來在戰場上蒐集的情報，一定會龐大到人力難以處理。問題已不再是能不能傳遞這些資訊，而是如何即時運用。人工智慧可以將處理時間，從過去的幾天、幾個小時，變成只要幾分鐘，甚至是幾秒鐘，而且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用休息。將所有的情報分類、建檔、分析，從龐大的數據中，過濾出有用的部份，人類只需要介入處理極少數模糊難辨或互相矛盾的資料。而且以人工智慧軟體進行這種運算，所需的硬體門檻也正在下降中，早已不再是難以負擔的高昂科技。

處理情報只是第一步，接下來人工智慧將可以利用這些情報，分析目前的戰場情勢。人工智慧最強悍的一點，就是機器學習功能，人類可以將古往今來的各種戰爭案例，提供給人工智慧進行學習，讓機器學會分析敵方的意圖，可能的動向，連同已知的部隊數量與座標位置，利用繪圖引擎，瞬間自動生成即時的戰場立體圖像，並不斷更新，提供給各級部隊參考。美國空軍正在推動的先進戰鬥管理系統（ABMS），其中一個關鍵概念，也是建立類似的輔助介面，只是目前仍以傳統方式來建構圖像，但未來一定會引進人工智慧。

美國空軍想要將戰場情勢圖像化，是因為複雜的文字敘述或平面示意圖，不夠直覺，往往難以呈現戰場的複雜情況，讓戰鬥部隊不易決策。而人工智慧的另外一個長處，是可以進行大量模擬，藉以學習取勝的方法。就以圍棋為例，頂尖的人工智慧下棋軟體，能在平日進行數百萬次的自我對弈，幾乎窮盡所有對戰的可能性，在真正比賽的時候，多數的人類棋士都難以匹敵。這樣的技術正在快速導入軍事用途中，幫助部隊進行決策。人工智慧軟體可以在衝突之前，就針對特定對手，可能的戰場環境，進行大量兵棋推演，學習各種情況的最佳處理模式，在真正開戰時，提供各級指揮官作決策參考。

所以從協助分析情報，立即生成即時的戰場圖像，提供作戰決策參考，這些過去勞師動眾的事，在人工智慧介入後，可以在幾分鐘內處理完畢。人類指揮官只要在最後決定，是否採用這些作戰方案即可。甚至人工智慧能同時生成數個作戰計畫，能分別達成不同的戰略目標，以供指揮官選擇。而且這樣的作戰計畫還會納入後勤支援，友軍配合，並考慮現有裝備的妥善率、彈藥庫存、天候的狀況、所在地形的影響，計算出勝率最大的方案。

人工智慧輔助決策系統，不只會出現在高司單位，而且會進入每一個基層戰術單位，甚至是每一個士兵身上。例如未來士兵所使用的單兵資訊系統，都會內嵌人工智慧系統，以美軍正在發展的整合式視覺增強系統（IVAS）為例，接下來的發展重點，一定是整合人工智慧，能立即提供每一個排、每一個班、每一個士兵，立即的戰術建議，減少基層年輕軍官與士兵犯錯的機率。這些基層輔助決策系統還可能與高司單位的人工智慧電腦連結，使給出的戰術建議，能符合整體的作戰計畫，形成最有效率的方式，而不會像傳統的指揮系統，常出現前線決策與整體作戰計畫互相矛盾的情況。

而在各式軍用無人載具方面，水下無人潛艇與無人僚機，應該會最先引進人工智慧系統。因為水下無人潛艇難以與外界通訊，與無人機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在許多情況下，必需自主判斷，因此極為仰賴人工智慧航行系統。甚至說人工航行輔助系統的優劣，將決定水下無人潛艇的成敗，也不為過。至於無人僚機雖然可由傳統飛行員指揮，但飛行員還要操控自己的飛機，任務很繁重，以人工智慧來控制無人僚機，自主飛行與接戰，飛行員只需選擇由人工智慧所提出的各種方案，如此才能大幅減輕飛行員的負擔。

就因為人工智慧不只會掀起產業革命，還將全面改寫未來的戰爭形態，各國莫不積極投入人工智慧的研究。其中可以進行人工智慧運算的高階晶片，已成為新的戰略物資。美國為了維持自身的優勢，立法禁止出口最高階的人工智慧運算晶片到中國，逼使目前技術最先進的輝達（NVIDIA），無法在中國販售最頂尖的旗艦產品H100。為了規避禁令，輝達推出了限制速度的H800，將專門供應中國市場，無疑將嚴重影響中國發展人工智慧技術的能力。這種限制敵手運算能力的新戰略，將會越來越重要，也會越來越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