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可以在工作的時候失控生氣呢」
「哭是懦弱的表現,我怎麼可以哭呢」
「你是個媽媽,就要有媽媽的樣子」
相信有許多人都曾有過這樣的時刻 — 當生活中遭遇挫折或失落的時候,腦中會出現千百萬種的想法、自我評價和情緒,有的時候這些評價只是短暫的,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但其他時候我們卻會困在這些評斷之中,越想越消極,時間一久了,這些評斷逐漸成為我們對自己的定義和標籤,好似我們就是我們心裡面想的那樣; 或者我們因為長期身處於某個職位或角色,我們為了讓自己符合社會和個人的期待而不斷告訴自己『好員工就是要___』、『好媽媽就是要___』,久而久之我們的主體變得與這些原先被分配的角色無法分割,好像我們只能有某一種符合那個角色該有的樣子、行為和想法,其他的可能性一率不存在。
比如說,身為心理師,我最常遇到的就是別人對我說『你是個心理師,所以你無時無刻都該是溫暖的、有同理心的,你不能生氣和有其他情緒』,可能在諮商室外的我,很清楚的知道我還有除了諮商師之外的自己,所以那些話對我而言並不會有太大的影響。然而,當我在諮商室內,因為個案說的某些言語而產生情緒而無法客觀地審視整個情況的時候,那個『心理師該有的樣子』的評價就會馬上出現:我怎麼可以因為這個而有情緒呢?我應該要維持我的同理,不然我就不是個好的心理師。
假設我將這樣的評斷當成我的一部分,我可能就會進一步的對自己產生 — 我不是個好的心理師、我好失敗…等等更強烈的想法和信念,直到這些信念和我成了密不可分的關係,同時影響著我的行為 — 無法專注在與個案的諮商中,避開和同事互動; 而這些行為同時也讓我繼續合理化我的信念,這樣的負面循環不斷地越擴越大,最後嚴重影響到我的身心狀況和生活。
然而,如果我能清楚的認知到那些評斷只是我腦中所出現的想法,只是某種來自社會的期許,那是針對『心理師』這個職業的刻板印象; 同時,帶著一種好奇的、充滿彈性且不帶評斷的眼光去看待那個不符合期許的我,就能發現『啊!我剛剛因為個案對我說的話而產生了想要避開話題的感受,是發生了什麼呢?』或者『原來我在面對個案的時候,有這樣的一面啊』,那我不但不會被束縛,還能更近一步的覺察到自己能夠擁有許多不同的面相。
如果我們把角色替換成你,今天你可能是個父親、母親、公司員工、丈夫、妻子、小孩,你可能正因為某個生命的事件、某種來自他人或自我的期待而有許多的自我批判,你不斷地要求自己去符合某個既定的樣子,卻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快樂,越活越不像自己。那麼,或許你可以試試看這麼做:
拿一張紙(或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筆,或者用你的手機或電腦的筆記本模式寫下兩種你認知中的概念化的自己,比如說 — 身為員工/老闆的自己、身為母親/父親的自己、開心的自己悲傷的自己、憤怒的自己,然後寫下你對於那兩種自己的一段敘述(那個自己會/應該有什麼樣的感受、想法和行為),然後再分別寫下那個與概念化的自己不相符的敘述(那個自己不會/不應該有什麼樣的感受、想法和行為),看起來會像這樣:
1. 身為員工的自己 — 盡責,把工作做好,對主管同事有禮貌,有紀律
相反的行為:工作遲交,不照主管說的做,不幫忙同事
2. 憂鬱的自己 — 什麼都不想做,社交退縮,不吃飯,不洗澡
相反的行為:打電話給朋友家人,做家事,去公司工作
寫完之後,請閉上眼睛,想像那兩個概念話的自己去做那些相反的行為,觀察你有什麼樣的感受和想法出現,然後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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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有照著這個練習做,或許你會和我一樣有很奇妙的感受,你可能會發現原來你可以擁有許多不同的可能性,你可以在覺得自己做不到許多事情的時候,同時做著許多事; 你也可以帶著憤怒的感受,同時為你在乎的人做出關愛的行為,像是假設你原本有著『我很愛我的父母,但是他們常常唸我唸得很煩』,那你就能夠變成『我很愛我的父母,而且他們常常唸我唸得很煩』,或者『我很堅強,所以我不可以允許自己哭』變成『我很堅強,而且我可以允許自己哭』。
透過一次又一次這樣的觀察和練習,你會慢慢發現自己越來越不會被外在的評論或內在的情緒波動所支配,你能夠在每一個念頭出現的時刻更認識自己,同時接納自我和他人不同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