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最近如何？我看你還有在攝影，你也是堅持了很久耶。」訊息那頭傳來，我卻愣了一下——從沒有想過用「堅持」這兩個字套在自己攝影這件事情上。
仔細算算，第一次按快門到現在，要邁入第八年的時間了。中間有過迷惘、有過轉型，但就是沒有停止按快門，甚至到現在對我來說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所以，我到底在堅持什麼？堅持一種興趣，你還需要目標與熱忱
無論在學校或職場，總會聽到一些「成功學」：你該怎麼做、你該有什麼樣的心態，你該如何成長；真要我說一個最難的，我會選擇「堅持」。
每天運動，你就會瘦；每天早起練習英文半小時，你就會進步；每天睡前冥想，有助於心理健康⋯⋯這些道理我們都懂，得到的好處我們更是懂，卻鮮少有人能真的把它變成習慣，因為這些行動是那麼地微小又瑣碎，以致於你做了一天、一週甚至一個月，可能都還看不出太多變化，很容易放棄；或者，「就算一天不做也不會差很多」的惰性一旦產生，久而久之這個行動就這麼被荒廢了。
換句話說，堅持會讓自己有點小痛苦的事情是不容易的——但如果是興趣這種會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呢？
之所以稱為興趣，就是因為喜歡這件事情，所以堅持下去似乎也合情合理，這也是為什麼聽到友人以「堅持」來形容跟微微讚嘆時，我會瞬間有點矛盾的情緒出現。
不過仔細想想，就算是興趣，持續多年也不該被視為理所當然，我也在混沌、挫折和現實考量中迷失過，多少能明白堅持一件興趣的不容易。
我想，在興趣的基礎之上，或許還要有點別的元素才會讓一件事情如此特別：你需要有目標，也需要有熱忱。目標的設定可能讓興趣變得有點小痛苦，但正是靠著熱忱方能化解小痛苦，然後讓自己越來越進步、越來越得心應手、越來越喜歡這個興趣。
或許有人會問，為什麼要把興趣變這麼累？輕輕鬆鬆地玩不是很好嗎？這當然沒問題，但是如果碰上某些環境變化時，這個興趣也可能很容易被捨棄。
踏入職場與「得失心」，是我碰上的兩大難關
踏入職場後導致興趣停滯大概是最常見的情況了。
2019年初入職場，空閒時間的大幅減少是我最不適應的一件事情，連帶降低我出遠門攝影的機會，當時除了在家裡附近走走之外，似乎難再拍到不同的題目。另一個問題比較嚴重：「想法上的創新」，當學習與思考的時間減少，我慢慢發現拍出來的內容陷入某種難以跳脫的框架；在無法創造新意的狀態下，不知不覺間就會產生倦怠，然而又因為時間減少，無法出門刺激自己拍攝，又更難以創造新意，逐漸陷入惡性循環中。
如果說工作導致的停滯很常見，那我第一次的挫折，可讓我印象非常深刻——第一次挫折比我想像中來得快，大概是玩攝影的第三年，就碰到了第一個檻。
我是幸運的，開始到處跑、拍風景的時候恰逢IG紅利：下幾個景點的hashtag就可以吸引追蹤數、標註一些旅遊的官方IG帳號獲得轉貼，演算法跟廣告都還很單純，可以說是台灣的IG素人網紅快速竄起的時代背景。
不敢說我有多會拍，粉絲數也沒有真的高到多少，不過當時無論是追蹤人數、單篇貼文的按讚數或轉發數衝很快是真的，接著就出現一種不太健康的狀況：自然風景攝影是最容易吸引大眾眼球的作品，也是最需要機運的一種攝影類型，為了博取眼球，我開始瘋狂追景、也瘋狂與他人比較，拍到難得大作時心情高的跟什麼似的，措施良機時卻比誰都怨歎，甚至到了不甘心與自報自氣的的程度。
追風景事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但當時的我卻難以理解。（筆者攝影）
心態的起起伏伏，差點讓我窒息，也讓我拍得越來越不快樂。
對一件事情有目標時，「比較」是人之常情，尤其在快速成長與衝刺的階段——找到一個理想型、藉由模仿他人學習、透過差異化找出獨特性、與他人比較後得知自己所在的位置。這個快速成長、衝刺的過程中，需要非常謹慎地處理比較的心態，否則得失心的黑暗漩渦會將人的自我吞噬。
那我是怎麼擺脫的呢？
堅持興趣的認同感，應該來自於自己
說我喜歡攝影，那可能是場美麗的誤會。
當初是為了「更深入認識台灣」，我才開始攝影，「攝影」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手段或工具，就跟文字一樣，我不是真的愛寫，而是因為文字是一種有利傳達我的想法與經驗的方式，攝影亦是如此；相比起「我體驗到的旅行、我經驗到的台灣」這類無形體的虛無情感，照片有形有物、又容易被理解，久而久之就容易被人認為是我在追求的結果了。
我的Instagram上有個特別的hashtag： #那些路邊的風景，其實很多都不是當下拍攝的照片，而是我第一次經過時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卻因為某些原因無法停下來拍攝，記住位置後再事後補拍的——補拍的這趟旅行看起來就好像是為了攝影而出發，其實只是為了補上前一次旅行的小缺憾罷了。
我非常喜歡拍一些非景點，自己卻很喜歡的公路畫面。（筆者攝影）
我只是想證明，那些坐著車呼嘯而過的路途上，也有迷人的風景存在；那張照片的風景，正反映了我用心體會旅行當下的心情。我一直很愛這個系列。
低潮期間，我不斷回看自己以前拍的照片，每個畫面都能喚起那一趟旅行的點點滴滴，照片的純粹以及釋放出來的熱忱，其實提醒了我當初玩攝影的目標：透過每一趟旅程，多認識台灣一些，並分享給更多人知道。回歸自己的初衷，慢慢又會發現其實比較的對象始終是自己而不是他人，堅持興趣的那份認同感，應該來自於自己對實現目標的感動。
對「堅持興趣」的再思考
這樣的心態陪伴了我多年，也打開了新視界：不管他人拍了什麼，我學會珍視屬於自己所經歷的、以及拍下的那些寶藏；不管他人達成什麼成就，又或者與自己的理念有何不同，我也學會放下無謂的批判，畢竟那是他人對自己的堅持，我也沒必要爭鋒相對；為了更靠近我的目標，我開始為自己設立明確的里程碑，透過一次次完成不同的旅程與挑戰，繼續堅持我的攝影之路。
延伸閱讀：你說，為什麼攝影？
不過，踏入職場這事是無可避免的，雖然我有自己的解方，不過這與我設立的目標有關，所以可能無法套用到所有人身上。
既然攝影是為了紀錄我的所見所聞，在時間較少的情況下，我最近嘗試以下2個練習：第一是多看看紀錄片、書和他人的旅行文章，藉由不同管道自我學習、刺激新知，彌補無法出遠門或因為天氣不佳引發的空窗期，甚至是刺激自己未來攝影的新題材；第二則是減少攝影之於旅行紀錄的重要性，試著找出不同的分享方式，例如勤寫文章（嗯，近兩個月更新確實比以往高了不少）和圖片、文章交錯的社群經營。
雖然書寫與學習可能與攝影沒有直接相關，不過回歸自己攝影的初衷，我覺得這更像是放大自己堅持興趣的能量。
最近在網路上看到一句話：如過做一件事沒有自己的觀點，就不算專業也不算興趣了。儘管攝影的好壞有主觀性，但我想好壞始終不該交由別人來判斷，而是自己，那要堅持下去也不會是什麼難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