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欣梅爾的話,他一定也會這麼做的。」這句說出來會令人放心的話可以被從兩個角度去理解。一種對於一般人而言的理解是:欣梅爾是那位拯救世界的勇者,他善良且英勇,他能夠在情境中判斷什麼當下最應該要怎麼做。
很大程度上,這種思路帶領我們進入德性倫理學。與最典型的兩種思路--後果論與義務論不同,德性倫理學考慮的不是單一行為是否能帶來最好的後果(譬如效益主義者所為的「最大效益」),也不是考慮單一行為是否符合某種不能違反的義務。而是去思考:一名有德性的人,他會怎麼做?如果我想要讓自己活成一個有德性的人,我會怎麼做?
若是一位信奉儒家思想的德性論者,他會思考孔子會怎麼做、或者聖人會怎麼做。而在2000年代的西方,亦出現了(可追溯至 Charles Sheldon 於1896年出版的小說“In His Steps” 的) “WWJD(What would Jesus do?)” 運動。透過去思考「耶穌會怎麼做?」,北美的青少年基督徒開始擁有了一種非教條式的--卻可能更具說服力的,有信仰基礎的道德行動意識。
但從芙莉蓮的角度卻不是這樣。即便有一絲這種面向的存在,也絕不僅僅是這樣。那關聯到的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信賴關係;以及,透過去實踐某個特定的人會做出的行為,來對於這個人,乃至於整體人類的性格有更進一步的理解。
可能是畢業、可能是分手、可能是遠離家鄉。隨著年歲的增長,出現在你身邊的人經歷了數次的輪換。當你再次經歷某些事件時,你有意無意地發現,這個時間的你做出了過去的你不會做出的行動。
你的新的行動模式受到了某個人的影響。那成為你「模範」的人不見得是多麼出色或值得尊敬的對象,不是耶穌、不是孔子,不是賈伯斯或柯比布萊恩。他可能是當時和你因為一些瑣事爭執的前伴侶、可能是一段時間關係尷尬的原生家庭成員、可能是到了畢業前一個月才偶然聊了幾次天的同學。
你知道某些人做某些事之後,世界大概會回應什麼,以及當時作為他人的你所產生的感受。這一刻你想要這樣做了,因為你覺得那樣好像會不錯。而當你真的這麼做的時候,好像離這個早已遠去的人近了一點,「好像有點知道當時他為什麼會這麼做了」。不自覺微笑,不遺憾的那種。
是否做了這樣的事就能成為這樣的人?其實不一定。即便每年冬天都會重新嘗試去吃吃看火鍋裡的米血,我也從來沒有讓自己變成一個熱愛吃米血的人。就算始終朝著某種「應該會讓自己變得更幸福」的準則去行為,那種幸福也不見得來得及出現。
我們的生命並沒有長到,所有行為的期望值都能夠在有生之年被兌現。甚至,就如同有人活在地心說的時代、有人活在牛頓物理的時代,我們會將一輩子都花在信仰並證明--那些有朝一日會被新真理推翻的信念。
但它們「在這一刻是對的」,而我們只有這一刻。如果未來的某個人--在面對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全新境況時,會因為我這一刻的行動而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一種有信心的指引,那麼,這一刻的行為便早已意義非凡且恆常。
你便這樣做,而事就這樣成了。
延伸閱讀:
〈《葬送的芙莉蓮》第一季完結:讓世界變得更美好的魔法,與為和平時代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