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生命的低潮,才能知道生命是有不同層次,才能知道原來過去是怎麼一回事,
生命就是不斷地尋找參照點,堆疊生命,來看見自己。
人類作為社會性哺乳動物,終其一生都在追求安全感。安全感使人類能產生信任、更多的社會參與,並生存下來。這種追求似乎根植於我們的 DNA 中,並成為我們一生的驅動力。感到安全的方式是我們與自律神經系統對話,這是影響我們的身心健康、關係、認知、行為等的神經生理學基礎(Stephen W. Porges, 2022)。 安全感的基礎是什麼?是這篇文章要談的。
神經覺是多重迷走神經理論的其中內容。它是一種偵測、監控系統。了解神經覺,可以讓我們學習辨識情緒真實性與探索身體內外在訊息的差別性,以區分安全、危險或危及生命的環境和身體特徵(註)。神經覺是非認知、非有意地覺察偵測內外在,它是一種潛藏在意識之下(大腦皮質深處)的直覺經驗,而它先於我們的思考與感知,就像是在背景工作的應用程式,沒有特別去點開它,不會覺察到它在運作。
這個內部監控系統接收源源不絕的訊息並做出回應且會自主調整,以幫助我們走向連結或保護的狀態,這走向選擇的原則是「生存」。 當我們沒有意識到安全或危險時,身體反應已有了變化,如體溫、呼吸、肌肉、心跳......等,顯現於外的可能是表情、臉紅或身體僵硬的姿勢。簡單來說,這提供了另一種視角:「不是思維定義了我們的存在,是感覺定義了我們的存在。」
神經覺是透過個人經驗形塑、調整的,創造了習慣性的安全連結或危險保護模式,因此其內在設定主要來自於原生家庭,如早期在不可預測的環境長大,像是父母吵架,使得經常感到不安全或被忽視,神經覺就會傾向啟動保護反應,長期的保護反應就奠定了神經覺的個人特定模式。所以每個人對安全、危險甚至危及生命的訊息感知都不同,如每個人對打雷聲的感知不同,有的人感到害怕、有的人不會。又若長期的大聲環境伴隨打罵跟大聲伴隨柔和的音樂,加上父母的表情,這兩種就會促使我們對大聲不同的本能反應,啟動安全或危險的反應,如逃開或默默不說話。
在塑造過程中,神經覺透過內部、外部、內外部之間,三種意識探索安全與危險的線索。
根據神經可塑性的現象來看,既然早期的經驗會塑造神經覺,我們亦可能透過後天努力改變,也就是持續的經驗也可以重塑神經覺的樣貌。持續觀察、感覺神經覺釋放的安全或危險的線索,訓練自己有能力在其中來回,使得我們更有能力去調整面對事情的回應方式。
你或你的家人是忽略還是關注神經覺(內在需求、感受),可以問問自己:
「小時後,我的家是什麼樣子、我跟父母的相處如何…」
「現在,這個家是什麼樣子、父母跟過去有不同嗎…」
透過以上自我對話,可以看見過去原生家庭對神經覺的可能發展與影響。當神經覺被原生家庭塑造為某種固定回應模式,它可能影響成年後的行為模式,而且是一種自動化模式。這可能使得現在的想法、情緒或行為,可能不單只是現在所出現的,而是初始設定的神經覺(舊有的模式)滲透到現在,使得現在的反應與實際情況,兩者不符合比例原則。如朋友已讀不回,自己開始出現是不是哪裡犯錯所以朋友才不理會自己,而不斷丟訊息給朋友。但當朋友解釋原因後,對已讀不回的反應,就轉變為較安全的行為反應了。
所以,當神經覺與當下狀況不相符時,我們就要去考慮此刻與過去的關係。可以從強度、持續性及相關性,看見現在是否為當下的反應,還是只是過去的回應來到當下。
在這個當下,我這樣的反應是必要的嗎? 還「可以」有什麼其他反應?
運用「可以」,來引導我們的神經系統的移動,因為它帶有允許或被允許的能量,讓我們可以慢慢感受安全而引發內在動力的改變。可以運用「我可以」、「我被允許」,來跟自我對話。
神經覺在塑造過程中,會透過內、外部及之間,三種意識幫助我們探索安全與危險的線索,即透過自我(身體)、他人、世界(環境)三個層面去探索。如下:
綜合以上神經覺的描述,我們可以嘗試以下練習:
安全與危險都是需要的,曾感覺到危險,才知道安全是什麼感覺。如同我們必須感覺痛,才能感覺到健康或舒服是什麼。感覺生命的低潮,才能知道生命是有不同層次,才能知道原來過去是怎麼一回事,我們生命就是不斷地尋找參照點,堆疊生命,來看見自己的狀態。
一趟從生理形成心理的歷程,神經覺如何成為我們人生劇本的基礎?其中經過生理感知、心理感知、想法、行為,最後創造了人與世界之間的互動。我們都以為我們是能夠完全自主決定的狀態,但其中更多是受到神經覺或潛意識,潛在的影響。我們也可以透過這樣的脈絡理解一個人的想法、情緒及行為,而不是單純只看見一個人的行為就下了價值判斷。
Deb Dana 用河流來比喻想像這趟歷程:河流的源頭是神經覺,河口是故事。 流水在河道流動,其中經歷了生理知覺、自主狀態、感受及行為。對於河道,也可以透過兩種方式去觀察,一個是客觀的身體感覺,一個是主觀的大腦知覺,去看見意識與身體的差異。
河流:神經覺→生理知覺→自主狀態→感受→行為→人生故事劇本
她說我們習慣進入河流下游(感受、行為、故事),但神經覺發生在上游。要改變故事,就需要返回起點,幫助我們意識到下游現象的原因,再將這樣的意識帶進神經覺,進而改變神經覺。
我們的故事是在安全與危險之間移動,這也是影響我們看待世界的方式,沒有一套安全或危險的標準,但當我越能彈性地移動,我們越有能力調控並經驗到自我控制感且讓自己安頓,這也是Deb Dana說的,幸福的能力。
回想一次造成心理困擾的經歷,困擾強度不用太強。回到源頭,將困擾的生理、心理感知帶入神經覺,問問自己我感到安全、危險或是傾向哪一個?為什麼?
我可以如何改變?
以下是筆者的體驗,感受神經覺的安全或危險訊息,也是自律神經階層的體驗:
在停電的夜晚,
拿起習慣用的Zippo佐羅煤油打火機,
開蓋的沉悶聲,
側刷喀擦,藍色、橘紅火焰燃起,
喚醒了交感。
這次不是拿起雪茄,
而是輕輕地觸碰紅色蠟燭的十字燭芯,
直到它也能夠獨立。
逐漸感受手與臉的溫暖,
此刻腹側擁抱了交感。
搭配藏紅色木盒裡的沉香,
點燃吸聞,擴展腹側更多的擁抱空間。
火既危險炙熱又安全溫暖,它讓我們學會在交感與腹側之間的擺盪,為我們的內在創造更大的涵納空間。
註:
安全與危險基於多重迷走神經:
安全連結基於腹側迷走神經的運作。危險基於兩種防禦系統運作,交感神經與背側迷走神經,兩條有著不同神經反應,前者為戰、逃反應,後者為凍結、關閉反應。
參考 療癒創傷:多重迷走神經的溫暖與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