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滯留生》：給教育界一道曙光

就像是每年奧斯卡都會有的溫馨小品，儘管有點老套，但還是很動人。最近很流行師生關係決裂的電影，《怪物》、《失控教室》、《春風勁草》、都是在歐美電影獎季上受注目的優秀作品，可是劇情都是些師生間的互相惡鬥與頹敗，看了有些心灰意冷，滯留生就像挽回了一道曙光，重新讓人了解什麼才是正確的師生關係。特別在這個老師把學生當客戶、學生把老師當服務生的時代裡，這部片根本可以拿來當作教師節的電影，很適合在國高中校園放給學生來看的勵志教育片。

一個師生關係本來水火不容，學生聖誕節回不了家，被迫學校自習，在這非常倒楣的狀態下又被最機車的老師給帶到，最固守傳統極度看重學業的保羅老師，對上不按牌理出牌、調皮搗蛋、愛動粗的學生安格斯，註定是水火不容，最後怎麼有辦法變成互相影響一生的良師益友?

就像《放牛班的春天》一樣，對於師生關係的描寫，是一種老套又容易煽情的劇情發展，但人物互動的細節都處理都很聰明，很容易灑狗血或陳腔濫調的地方都很聰明的避開了。固守傳統的老師不會突然同理了學生，不會改變原則；調皮搗蛋的學生不會突然尊師重道，一切都是很自然的發展下去，各自堅持己見，發生衝突，沒有循循善誘、沒有各自妥協，沒有表面恨你心裡面愛你這種老套模式。

兩人僵持不下，就引入達芬喬伊飾演的學校主廚角色，去碰撞雙方的化學反應。全校只有他們3人一起關在學校一個禮拜，日日夜夜、沒有了公眾場合，上下關系不得不些微卸下，也被迫要知道彼此不為人知一面。因為環境禁錮，不得不同甘共苦，反到讓一切都很自然的從水火不容變成互相諒解。

這部片到最後一段，讓我紅了眼框，久違的洋蔥感，成為2023年少數讓我感動的電影，上一部讓我想哭的片是《星際異攻隊3》，可能2023年度，唯二讓我看到想哭的。那種良師益友的師生關係，最後的道別實在動人，根本是現實生活中不可能有的師生關係，真正好的老師，不只是只顧成績，還要顧好你整個生涯，幫學生走到最後一刻。

再讓我懷疑真的有那麼好的老師嗎? 這種質疑之時，看到保羅賈麥提的飾演，這麼的真實，一點刻意感都沒有，惻隱之心都是自然而然地引發，儘管最後的結局是浮誇的大義犧牲，還是覺得合理，老師寧願被校方開除也要保住安格斯留在學校，甚至幫安格斯去會面在精神病院的生父，這種連親生母親都不允許的事情，他自作主張帶安格斯去面生父。演到這一段時候，劇情發展極度容易煽情，老師未免太好了，但保羅賈麥提讓這一切都是這麼的自然，就是做好老師的職責，不要因為家長的莫不關心，就毀掉一個學生的前程。家長不想讓孩子更好，老師就要站出來。或許是多管閒事，但一個稱職的老師不就是如此?

老師保羅，雖然固守傳，但他是一個真正為學生著想的老師，為學生犧牲也在所不惜。讓我看見，原來一個真正的好老師，並不是因為他教學的方式多吸引學生，而是真的要為學生好，真的是在教育人。如果心態是正確的，即便這老師表面上多麼不討人喜，甚至兩次被學校開除，但實質上他還是個好老師。做一個實實在在的人，比個表面功夫還重要多了。

多明尼克·塞薩演的安格斯，他第一次演戲就可以這麼熟練。聖誕節期間被迫關在巴頓學院7天，所以跟保羅老師還有學校主廚，為了過聖誕節不得不去別學校的聖誕派隊過年，也不得不去了波士頓滑冰，反而有機會跟老師1對1像朋友般，去外面戶外教學，意外地符合這種年少輕狂的教育。劇情看似陰錯陽差，但實質上卻是老師替家長照顧學生，照顧的方式是平等關係，看似長幼無序，安格斯依然不尊重老師、老師也沒有因此放下傳統姿態，但實質上，老師是關愛著安格斯，安格斯也不得不佩服老師的歷史知識，最後變成真正尊重他。

一直讓我思索著，教育在現代是這麼的困難。這電影就像是把教育最失敗的師生樣態給建立出來，傳統觀念的老師與不尊師重道的學生，最失敗的師生關係人設，如果在現實，這樣的師生關係早就不共戴天了，那為什麼最後可以發展成良師益友。因為本質還是最重要的，好老師不會因為他表面不會做人就是爛老師，好學生不會因為表面會動粗就是爛學生。爛學生怎樣就是爛學生，爛老師怎樣就是爛老師，內心中到底對教育這等事有沒有看重，才是重點。

如果讀書只是為了個成績? 不是真的看重；教書只是為了個薪水? 不是真的看重，那即使表面教得再漂亮，或讀書讀得再好，都是假的。保羅老師，對於古典文學，即使不教書他也是充滿熱情的在分享給人；安格斯是全班功課最好的，又是最聰明，即使再調皮搗蛋，會讀書還是會讀書。所以電影裡真的也有混的學生，來做比對。

所以我為什麼會覺得那麼好看。可能是因為，承認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似乎是很重要的。就像保羅老師承認自己喜歡孤獨，那其實他這樣承認自己，反而換來安格斯的尊重。一定會很多人討厭，但是至少他是證明了，他真的是很適合做老師。即便校方不認同，也抹滅不了他是好老師。認清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很重要。其實人也只能這樣存在，成為你自己，連成為自己都做不到，還談什麼人生。再來就是對於青少年的真正關心，到底要怎麼做? 也是一樣，要看重一個學生的特質是什麼? 承認他是什麼樣的人，要做什麼樣的事情。缺點優點都實話實說，但一定要認同每個學生一定都有他的存在價值。

滯留生奧斯卡會入圍最佳影片，10部裡面，我剩《美式小說》沒看。但這9部裡，就《滯留生》跟《之前的我們》拍攝風格上是比較平淡的，用簡單的人物互動去打動人的電影。其實這種片蠻不容易，大部分奧斯卡的電影，都是風格上有獨特的拍法。像滯留生或前年的《樂動心旋律》，都是用簡單的東西去感動人，反而現在這種片要讓人覺得好看，反而更難。

滯留生就是很標準的一切都平平淡淡，但為什麼會好看到一直都聚精會神看完。這種超容易煽情的劇情發展，卻搞得讓人感動落淚，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