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跟第二集相差了9年,雖然只讓劇中的萊莉長成了青少年,而真實世界總是過得更快些,我們總算長成了一個認識情緒、接納情緒,理解情緒、信念和這樣的自己是從何而來,這樣的一個大人了。
也因為當時就有紀錄電影隨筆的習慣,所以彷若電影中的記憶長櫃和投影幕,輕易的就能回放當年,看完第一集的我,是如何地對於情緒仍認知不足,且如何地,仍是較多時間受樂樂主控。
那時在筆記本隨手寫下的是:
「一開始好不喜歡憂憂,覺得其他角色的目標至少也還是希望 Riley 快樂,只有憂憂不是,她散發著濃厚的負面情緒;也觸發了我想,我們有時候面對最親的人不也是如此?一不小心就將負能量卸在身邊的人心上,而影響他們,也許往後該更注意,別輕易成為憂憂。
但到了電影後段,兒時玩伴 Bing Bong 因為火箭車掉入記憶垃圾場而難過,憂憂去跟他聊天之後,Bing Bong 就好多了,也許我們有時候就是需要憂鬱,無須急著走出來,就讓自己深深的陷下去,再好好地哭一場,夠痛快之後,就有邁步出來的力量了,畢竟我們都並非故意悲傷,有時是無法克制的沉淪與需要,不抓住什麼是出不來的。」
前幾週,一方面是為了複習、一方面是推坑沒看過第一集的朋友,我們一起(重)看了《腦筋急轉彎1》,意外的是,時隔九年、經歷了更多的我,再認識一次當時不喜歡的憂憂,竟有全然不同的感覺,我突然感到他一點都不討厭,反而寧可好好擁抱他的不得已,他的失去力氣,他無法自拔的「害」記憶都變成憂傷的顏色,都是現在的我可以理解,並感到心疼的「自己的那一面」。
近年來情緒這個議題,也是自我觀察視角的主軸。以前的自己彷如劇中萊莉,只是情緒投射的容器,任由腦袋的Inside Out,當然常感到快樂、憂傷或焦慮,也明白那些之於我是什麼,但真的直到近年,才開始深刻受情緒所苦,認識原來「憂憂」或「驚驚」竟會影響生理上的疼痛;原來「阿焦」真能如此控制腦中投影片,直至渾身不自主顫抖。所以在劇中阿焦失控的在主控台引起風暴的時候;外面的萊莉進入判罰室全身冒汗、大口呼吸那段,我感同身受到想哭的地步,我完全能想見被阿焦佔領的那種無助感,更懂信念系統開出的花,竟說出「我還不夠好」是多麼令人傷感。
從自身的經驗出發,又用各種書籍、電影或諮商,累積了更多關於情緒反應與信念系統的知識後,也更能同理他人,明白所謂某些罪犯、鬱症患者、失控的人是何以至此,也更能包容身邊人的改變,知道他們的核心人格已然與從前不同,我們會因為對方「變了」而感到生氣或失望,但我以為,對方在意識中心種下的記憶,也和我們給予他的言語、行為反饋不無關係。有時候我們真的很難控制自己不小心在腦袋裡種下的意識,更何況他人。
其實整部電影淺顯易懂,其中道理誰不理解呢?我們都知道該接納所有情緒,擁抱複雜而多面向的核心人格。但意識畢竟是流,一體兩面的是我們面對流,較習慣如何理解它,是不是通常任由情緒傾倒、染色?直到整條河流成了特定的顏色,而甚至深耕出信念,影響自己看待自己的方式;也許該開始練習的是,體解情緒並不實存,而意識的流只是帶來、又帶走它們,它們並不會成為你,我們接納自己是個比較常被某種情緒主控的人,但並不被情緒綁架。